他语气低沉,仿佛当真慈悲为怀:“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
容老夫人捻动佛珠,神色微动。
容盛忽顿,轻声:“……祖母,听经时不可心不静。”
容老夫人终于按捺不住,置下佛珠,历经世事的脸上情绪纷呈,问道:“那安府的小姑娘是美是丑,是胖是瘦,是温柔贤淑,还是活泼开朗?”
容盛眉间微挑,置下佛经,道:“……美,瘦,温柔又贤淑,活泼亦开朗。”
闻言,容老夫人长舒一口气,又自觉不稳重,虚咳道:“莫怪祖母多事,你已二十有五,至今尚未娶妻。冒然间竟要成婚了,娶的又是个从未听你提起过的小姑娘,祖母自然该多多关心一些。”
“……”
烛影微晃,容盛不紧不慢地剪了剪灯芯,缓缓道:“……圣上赐婚,我不过听命而为。”
容老夫人闻言哦了一声,神色意味深长道:“……那府中的凤冠霞帔,亦是听圣命所制?”
容盛不置可否,道:“我为您继续念佛经。”
这孩子,竟学会避重就轻了!
容老夫人心中失笑,却也不再追究,只暗自惊叹,这安府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她这冷若冰霜的嫡孙动了凡心?
这建安城,恐怕又要扬起喧嚣了。
果不其然,圣上为容府与安府赐婚一事传出,顿时惹起议论纷纷。有人怜惜安府小姐嫁给容盛这心狠手辣之人,有人嘲讽容盛为了圣权竟娶了不爱的姑娘,也有那爱慕容盛的姑娘们,暗中咬牙切齿,给琉璃画了无数个小人。
凭什么?凭什么高山仰止、明月清风的容大人,要娶这个默默无闻的安琉璃?!
其中,以长公主为首。
建安的茶楼中,说书先生捻了捻编好的戏本,三分揣测,七分润色道:“这容大人与安小姐年纪相仿,在安府中朝夕相处,难免日久生情……不过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看客中,一戴着描金帷帐的女子忽然恨恨地拍了拍案台,怒斥道:“什么两情相悦!郎才女貌!容大人天人之姿,那安琉璃又是哪里来的癞□□、臭牛粪……”
“殿下……”
“哎呀。”
有人瞧出她身份,笑道:“这不是长公主吗?听闻你素来爱慕容大人,如今这是妒火中烧了?”
长公主冷哼一声,不甘示弱:“本宫不过是瞧不起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子,玷污了容大人的声名。听闻在安府时,那安琉璃可是不知廉耻、谄媚至极地赖在容大人的莲花畔里……”
“长公主殿下,安小姐绝非此般人,望您三思而后语。”
人群中,周世卿神色些许憔悴,却仍稳重行礼,为琉璃辩护。此话一落,四遭微静,皆望向他。
“……”
长公主睨了睨周世卿一眼,不屑道:“你是谁,本宫凭什么听你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