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同两人简单会意,随后便长揖而拜,静候车辇之中的贵人现身。车辇方落地,便自其中跃出一位身形瘦挑的素衫少年。郭瑾心中微讶,刘协在她心中应该还是新三国里那个窝窝囊囊的形象,再不济,总也要端些皇帝的架子。
可眼前的少年却没有。
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未服冰纨,身上的袍服甚至可以用简约朴素来形容,也不知是他偷学的曹老板,还是曹老板效仿的小皇帝。除此之外,刘协的神色沉沉似水,并无半分情绪波动,若不是初见麦田的瞬间,那人眼中短暂迸发出几抹耀目星辉,郭瑾都要觉得自己眼前之人其实是个垂暮老者。
孤独的、不甘的。
见郭瑾维持着揖礼纹丝不动,刘协好奇凑近,郭瑾感受到对方的动作,连忙屈膝而跪,顾不得田间淤泥横生,只姿态端庄地行了君臣叩拜之礼。
郭瑾高声道:“臣不知圣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莫怪。”
刘协并不唤她平身,见状竟半蹲于郭瑾身前,单手撑额,含笑开口道:“犹记得郭卿当年于那长安城中,曾前后两次拒绝朕之召见,也不知郭卿之疾可好些了?”
郭瑾:“……”
乖,作为一国之君!咱不带这么记仇的好吗?
郭瑾讪笑两声,正要乖乖就此认错,荀彧率先瞧出情况有异,忙从中打起了圆场,“陛下有所不知,届时董贼当道,长珩不过虚与委蛇,意图深入虎穴,图谋破敌之策,遂难受陛下之邀。”
郭瑾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果然这种话从旁人口中说出便顺耳多了,若是自己舔着面皮如此夸赞自己,那就莫名有些自卖自夸的嫌疑。
刘协容色稍霁,方收起玩笑的心思,示意郭瑾起身回话。荀攸此时亦凑上前来,顺便转移话题道:“攸有听闻,说是长珩所植之麦,收成颇丰,可是确有其事?”
郭瑾忙接下对方的话题,一边向刘协讲解其中原理,一边随着此人跳跃的步伐东走西逛,来回跨越于麦梗之间,郭瑾心疼之余,却又无法劝解,只得任其来回打量观摩。
片晌,刘协终是玩赏地累了,荀彧叔侄轮番将其扶至地头,随即便有辇车落座,几位随从上前,手脚麻利地为他换下沾满泥泞的鞋子。
目送着对方遥遥远去,郭瑾正要重新埋头努力,忽而瞥见田野东头,有位苍袍冠帻的青年正踉跄而至,整个人摇摇晃晃,却又艰难维持着君子之风,似乎生怕形象有损,郭瑾几度担忧其恐要落入泥坑之中。
郭瑾笑一笑,拢袖对揖道:“荀兄还有要事?”
荀攸同她对望片刻,似乎是在平缓呼吸,又似乎是一时晃了心神。郭瑾伸手晃一晃,荀攸这才回神笑道:“陛下欲取些麦种,自宫中辟出一块园子,亲自体验种植之乐。”
原来是想体验农家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