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绝情,真绝情。
郭瑾伤心地环顾四周,估摸着除了祢衡,整个长安城内的清流之士,再没有一位愿意同她沾染半分关系了吧?
只可惜炮兄随心所欲,并不觉得自己有义务要为董卓送行,遂堂而皇之寻了个为鸡接生的借口,托辞未至。
郭瑾:“……”
别问,问就是爱鸡如子。
董卓见众位公卿大臣业已到齐,便于郊外设宴,直接吩咐众人列座欢饮。
管弦铿锵、宛转悠扬;嘉宾盈席、华筵生光。
董卓姗姗行至主位,先是环扫左右,见除却几位平日里便胆大肆意之辈,举朝上下几乎都从命而至,心中不由开畅,“今日欢饮,诸卿无需拘束。”
话罢,率先举觞而尽。
众人得令,亦纷纷举杯而对,一时间觥筹交错,倒有几分秋宴的致远意蕴。
董卓从不管众人对自己有几分真心,真心这东西太奢侈,他要的就是被人拥捧服从的快乐,管他是被迫还是主动,反正快乐是真,权力也是真。
因此董卓难得兴起,直接冲着右手端首座的蓄须老者温和道:“先生可愿奏琴助兴?”
郭瑾从自己的坐席遥遥望去,对方大约六十左右的年纪,虽华发苍颜,却依旧温尔雍容、精神矍铄,当得起“宝刀未老”之词。
郭瑾不由咋舌,谁曾想如蔡邕这般旷世逸才的大文豪,如今亦屈就于董卓麾下,他虽有匡扶济世之心,却奈何董卓一意孤行,并不听从蔡邕所言。
可就算如此,董卓也未曾对蔡邕动过杀意,害死这位宝藏名士的竟是那位成功诛董的王允,王司徒。
蔡邕应声而起,先自侍从手中接过一具直白无华的焦尾弦琴,而后便缓步行至宴席中央,侍者早已搬来漆盆琴案,蔡邕净手而坐,拨弦调试。
风声泠泠,落英如雪。
耳边传入那道深美闳约的琴声时,郭瑾含泪咽下喉中的胡饼——草,司马徽误我!
这世间相像的琴何其之多,她真是异想天开,自以为淘到了正版的焦尾琴,谁知翻车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她突然就肉疼起自己那块晶莹剔透的上好白玉。
蔡邕一曲作罢,董卓酒至酣时,示意蔡邕退下,而后冲吕布暗暗使了眼色。
吕布得令后,大步流星而去,望着对方魁梧挺拔的身影转眼消失于无形,郭瑾心中突然涌上剧烈的不安。
依董卓的性子,这筵席更像是鸿门宴才对,又怎会任这些臣子和和雅雅,听曲对酌?
果不其然,吕布再次转入众人视野时,去时还是清清冷冷的孤伶身影,如今身后竟随着数百名身戴镣铐的囚服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