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站立不稳,如同刚刚在后脑勺遭遇痛击。
温觉得自己的感知系统崩坏了,这种事不久前才刚发生过一遍,但那时候她并不觉得特别恶心,可能是因为上次她那么害怕的时候正站在高空,而温蒂在她脑海中大声说话。
她说:“现在,跳!”
现在,杀。
在那个奇怪的黑影扑上前来之前温就已经抬起了手,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可当她下定决心,双手便如同利刃般切开黑影。
那东西被一分为二,两半身体蠕动着在地面爬行,温没有去看它,而是重新抬手,在她做出这一动作的同时,所有浓稠的黑暗所形成的怪物都朝她扑来。
温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眼中全是腥红的血色,妈的,温蒂的破烂身体的真的破烂到一定境界了,这些血色也让温感到痛苦的窒息,这次的痛苦和窒息如此清晰,完全十成十不掺假。
看来这次温蒂没有为她分担这种痛苦,温想,是因为温蒂躲到了最深处吗?
原来只要温蒂躲得足够深,只要温蒂把身体交出得足够多,那么所有的痛苦都会由她这个后来者承受。
怪物不再出现了,可周围的黑暗依然足以激起恐惧,温在暖光的小帐篷中坐下来,静待濒死的错觉离开这具身体。
她疑神疑鬼地觉得周围所有光照不到的地方都非常危险,可同时也知道她现在的心态不太正常。
恐惧症的感觉像是她被强行塞进一个根本不可能装下她整个身体的玻璃罐子。
脚被折在胸前,手臂扭曲地紧贴着折断的小腿,人体如一块橡皮泥般被任意塑性,她无法呼吸,也无法移动,拥挤到连思考的空间都不存在。
在这个小小的玻璃罐子里,她忍受着肢体被折断、伤口被压迫的疼痛,拼命拥抱住自己。
……原来这就是温蒂一直以来的感受?
焦虑,极端的恐慌,任何一丁点风吹草动都扰乱她的心情,不过在这个情况下她也没什么心情可言。理智再怎么反复去重申现在是安全的,可身体的反应就是不受控制,温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儿,迟钝地抬手擦了擦脸。
泪水打湿了她的袖口。
天什么时候才能亮,天亮了应该就会好很多吧?
温模糊地想着,等回了家,她一定要好好泡个热水澡。温蒂的破烂身体太容易生病,平时不生病都不舒服,生病的滋味更难受。
紧锁着她的玻璃罐子在变小。
温:“……”
她更紧地抱住了自己。
真孤单。这种感受还没这么清楚过,不再隔了一层什么,而是单纯的孤单,就好像这个世界再怎么无边无际地大,再怎么充斥着各种奇怪的超能力和超级人类,其实都和她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