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安还是笑,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够了说:“你定吧。”
敖衡直起身,把莫安安拉起来:“你们不是刚上了一个项目么,展出在哪?”
莫安安立刻变得有点紧张:“你想去看?”
“嗯。”
“别去了吧,”莫安安推了推他,“没什么看头。”
“你不是昨天还讲效果不错么?”
话的确是莫安安说的,同事的评价,她没忍住跟敖衡嘚瑟,这时悔起太沉不住气:“可是……”莫安安欲言又止,“唉,这回是机床展。”
“机床展就机床展,”敖衡想想说,“去吧。”
一同去看莫安安的设计展,这件事敖衡提过不知多少次了,但要么莫安安没空,要么敖衡没空,阴差阳错着,一直没能实现。莫安安想,第一次带敖衡看的展出要有趣一点,最好有点情调,譬如珠宝展、文创展或是葡萄酒展一类,外行也能品出点乐趣。
万万没想到,她和敖衡的第一次观展,竟要去看机床。
出了家属院,车开向展馆,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别的,莫安安始终心不在焉。她仿佛一个拿着作文等待老师批改的小学生,有点隐隐的自得,又有些担忧。作文没有固定的好坏之分,展览也一样。同事口中的效果不错,在敖衡眼里很可能是不过如此,甚至是无聊。
全世界的人里,她大概最不希望敖衡觉得那些设计无聊。
路不长,目的地很快就到了,买了票,两人跟着旁的参展人员进去。莫安安环顾着闹哄哄地说话的参观者,听着机器嗡嗡作响,简直不认识这地方了。她手心沁了一层的汗,拉着敖衡,从一个个展台穿过去,不时,停在一个偌大的黑黄相间的展台前。
“就是这儿了。”她说。
观展的大多是行业从业人员,聚了不少,层层迭迭地,看展厅里运转着的、没运转的各种机器,莫安安同敖衡跟着人流走,大家纷纷去围观展示机床,他们便也跟着挤上前。
展示机床正嗖嗖地加工齿轮,能看出机器转得很顺畅,很快,旁人都很兴奋,感慨技术进步,
莫安安站着观察一阵,却看得一脸茫然,对敖衡耳语道:“什么是伺服电机?差动补偿又是什么?”
她想敖衡肯定懂,因为听工作人员讲解时,敖衡表情专注,还时不时和对方做眼神接触,看起来胸有成竹。
她还在心中暗暗赞叹,敖衡真厉害,什么都会。
不料下一秒,敖衡却捏捏她的手,低声说:“我也不明白,听天书似的。”
莫安安乐了:“那你还装挺像,一直点头。”
“点头是赞许这展台设计。”两人从人群中间退出来,敖衡揽着她,四处环顾棚顶,“展示灯光至少90分,颜色搭配95分,互动展览区……规划合理,交流性强,怎么也得100分吧。”他笑笑,趁无人发觉,速度极快地亲了一下莫安安的耳垂,“挺为你骄傲的。”
莫安安人傻了似的,站在原地看敖衡,眼圈红红的,过好一会儿才说:“谢谢。”
对懂行的人来说,展厅里面大概有很多学问,但不懂行的人看不出这些,只能明白人多,声大,机器长得彼此相似。每到一处,都有人给敖衡递名片,介绍产品,他得费上半天口舌解释自己并不从事此类业务,说得口干舌燥。看完莫安安公司的布展,又走马观花地游逛了几个沿途的展台,他们便逃也似的出来了。
出来很远,人已经不多,广场上空荡荡的。晚霞里,莫安安的脸上泛着一层浅浅的酡红,手也热乎乎的,像发烧了。敖衡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说没有,手依然和敖衡牵很紧。
日渐西沉,气温降下,但见鬼,对视一眼,敖衡竟也觉得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