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子在里面听见动静,挣扎着要起身,却见主子已经走了进来,抬手就道:“你别乱动!”
小芬子在床上给她抬起手做打千儿的动作,苦笑道:“奴才只能这样给主子请安了!”
小达子在后面,将拐杖交给碧雪,已经搬了张椅子过来,七喜上前来垫了垫子,便扶着吉灵坐下。
吉灵视线落在小芬子被子下起伏的腿部曲线上,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开去,这才温声道:“本宫吩咐造办处的工匠赶制了这副拐杖,你先拄着用。”
她顿了顿,努力让语气轻松一些,道:“好好养着,说不准这拐杖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碧雪已经将拐杖送了上来。
拐杖用上好的木质打造,扶手之处,打磨得水滑光亮,因为怕使用之人,用的久了,被硌着了腋下,最顶端上,还特地裹了一层又厚实又柔软的深蓝色锦缎。
小芬子默默地接过拐杖。
吉灵缓缓站起身来,正色对着小芬子便是一拜。
小芬子猝不及防,吓得在床上便起身跪下,急忙道:“主子这是做什么?奴才哪里受得住!”
吉灵摇了摇头,正色道:“当然受得住——这一拜,多谢你拼死相救我儿。”
小芬子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红着眼睛便道:“主子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只要六阿哥平安,奴才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
吉灵垂着眼帘,没说话,半晌只丢下了一句话:“好好养着!好日子还在后面。”
她走了出来,直到背对着小芬子,出了门,才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吉灵抬头望着天空。
正是五月。
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只有灼热、炽烈的夏阳,沉默地投射在圆明园的所有宫苑之上。
五月下旬,曾经的裕妃耿氏暴病于冷宫——丧礼办得极为草率。
没有追封,没有丧仪,更没有入妃陵。
一裹白布便送还了母家。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干干净净,撒手随风。
戕害皇子,何等大罪?未曾牵连再多,已是万幸。
皇帝不过问,旁人亦不敢多言,仿佛宫里从来就没有过耿氏这个人。
连东西六宫众人的言谈之间,也自动避让开了所有有关裕妃的话题。
这个女人,便这样被抹去了一生曾经存在的痕迹。
……
一时间,和亲王酩酊大醉,肆意妄为。
皇帝却并无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