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灵听皇后话音这么兜兜转转,便隐隐猜到了几分。
乌拉那拉氏仰起脸,瞧了瞧月色,这才轻轻慨叹了一句:“乾西五所旁边不是个好去处,海答应这大半年来如此凄苦,本宫委实不忍心得很。”
她踱步到一处花枝旁,那花儿开的正好,碎白雪色的花瓣一簇簇地拥挤在花萼上,夜色中,暗香浮动。
乌拉那拉氏随手折下一朵花来,再度转头瞧了瞧吉灵,神色平平地道:“这一年来,宫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本宫眼见着坤宁宫中,大家伙儿请安的座位一张张空了下去,有时身边便觉得孤单得很……虽说几个生养了子女的娘娘们,虽是也往来本宫这坤宁宫,到底不如你们花朵一般的年轻小人儿贴心!”
小人儿……吉灵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哆嗦了一下。
皇后伸出手,在吉灵手背上亲热地轻轻一拍打,另一只手,却用力将那雪白的花瓣在手心里碾碎了。
乳白色的叶汁染湿了乌拉那拉氏手指间,她抬头望了望月空,并没看吉灵,只是微笑着道:“吉贵人,你瞧,这紫禁城上空的月亮…多好的月色呵!”
她眉心一沉,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厉色,骤然转过头,盯着吉灵道:“只可惜——明月虽好,却只此一轮,天下没有人可以一直拥揽明月在怀,独占十分月色!
她慢悠悠道:“后宫之中,一枝独秀的时间久了,迟早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本宫便是再照拂你,也挡不住悠悠之口,众怨之怒。吉贵人,唯有平衡,方有后福!你明白本宫的意思么?”
……
吉灵自御花园东门行出来,刚刚走了几步,便见小陈子守在道旁,团着两只手,来来回回地只是踱步。
见吉灵出来,他眼珠子一瞪,立即上前来麻溜地请了个千儿,这才笑着道:“奴才给吉贵人请安!贵人叫奴才好等!”
吉灵见着他,也是意外——小陈子是养心殿的人,他会过来,多半便是胤禛有什么吩咐。
她让小陈子起来了,因着日渐熟悉,她便直截了当问他道:“怎么了?”
小陈子躬腰笑着向后指了指,神神秘秘地笑着道:“皇上的意思!贵人手臂上还有伤,并未好全,又兼着夜深风露重,特地嘱着奴才安排了一乘小轿给贵人。”
他说完,大抵是怕吉灵犹豫,便又贴心地举起手挡在唇边,笑着低声道:“贵人不必推却,这是皇上的意思,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说句一二呢?”
他转头一扬手,低声喝道:“你们几个,还不过来!”
吉灵向后一瞧,果然一顶蓝布四人小轿已经一颠一颠地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