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头瞧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帕子是这内务府送来顶顶好的,千挑万选的料子,上面的凤、牡丹,宛然如生,都是最顶级的绣工,荣耀无极的图样。
只是凤和牡丹都干巴巴地束缚在这帕子上,挣脱不得,似乎那荣耀也只是个空壳子。
皇后沉默地抿着干涸的嘴唇。
亭子中早有侍茶太监这时候将准备好的热茶送上,乌拉那拉氏瞧都没瞧一眼,一双细细长眉微微攒在一起,眉心上抬。
只有身边极亲近的人才看的出皇后神色里隐含着的一丝期盼与紧张。
乌拉那拉氏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帕子在左手食指上,绕了一道又一道,又等了一会儿,挽着袖口上翻出来的牡丹图样,随手折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瞧了一眼华容,便见华容忽然神色一振,正在悄悄用眼神示意她向河对面望去。
乌拉那拉氏心头一凛,端起一盏茶,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似有意,若无意地抬起头来,瞧向对面。
果然便见对面漆黑漆黑的的夜色里,隐隐有一盏红纱灯笼亮了起来。
中元节,宫中皆用素色灯笼,这红纱虽是娇艳俏丽,却格外扎眼。
那灯笼隐隐晃动,显然是御河对岸有人正手持着灯笼在行走。
因着河岸对面,并非中元节放河灯之处,宫灯稀稀落落,夜色如墨。
只有这一抹红色,甚是扎眼。不多时,妃嫔中已经有人发觉了,指指点点,低声议论起来。
帝后放河灯,内务府一早便清了园,兼着夜中宵禁,御河对岸并非允许行走之处。能在御花园里游走的自然不是寻常人,可若说是后宫女子……妃嫔们此时皆在帝后身边,便有告假的也是病着在各自居所,自然难以起身。
这又是谁呢?
众人只见那盏红纱灯笼袅袅地走到水边,忽然灯火晃了晃,停下来不动了——似乎是手执灯笼的人将它随后放在了岸边青石上。
随即,众人便见火光莹然微弱,一盏、两盏、三盏……一点点烛火渐渐飘到了水面上,映照着下面的荷花瓣宛然生姿——对面的那人竟施施然,就这么放起了祭祀先人的河灯。
胤禛这时候一转头,也瞥见了。
他冷眼一眯,皱着眉就问乌拉那拉氏道:“什么人?”语气中已隐隐有扫兴之意。
中元节事项,虽说是内务府打理,可皇后总离不了责任。
乌拉那拉氏听见皇帝问话,面上微有惶恐,赶紧站起身来,只蹙了眉头轻声道:“皇上,许是哪个宫里不知规矩的混账奴才!不知道今晚上御驾来此,扰了皇上……”
她一边说,一边就连连扬手命着身边太监去看,又吩咐道:“连人带东西地提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