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夏去秋来,一场秋雨一场寒。
京城秋天的雨是最多的,入秋之后,天气便逐渐转凉。贺丞蕴站在窗前,这半年来,叶苏彦对他的态度不变,哪怕朝中已经隐有传言,说丞相想要夺权,他却也恍若未觉。
几缕雨丝从敞开的窗户外被风送了进来,落在贺丞蕴的脸颊上。
明明冷的是脸,他却觉得肩膀都跟着痛了起来。
这样的天气,那人的肩膀,又该难受了吧。
他想了想,很快便换了衣服便进宫去了。
叶苏彦正在御书房看着奏折,贺丞蕴替他分担了大多数的事qíng,但皇帝陛下也并不只是接受百官朝贺便足够的。
内侍来通传丞相求见的时候,他正好伸手揉着肩膀,吩咐人再去燃一炉火来放在自己左边。
宣。叶苏彦将右手从肩膀上拿开,淡淡吩咐道。
贺丞蕴这次是有备而来,他是来请叶苏彦去行宫休养的。虽然知道臣子说这样的话,是僭越了,但想起上次见到过的他额上的汗水,他心中实在难受,恨不得以身相待,替他受了这苦。
哦?叶苏彦又是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甚至有些揶揄地对他说道:卿难道不知,近日朝中已有流言,谣传卿想取朕而代之。
觊觎帝位,那是诛九族的死罪,即使开玩笑也是决不允许的。
可叶苏彦淡淡说来,却仿佛真就当做玩笑一个,甚至还笑眯眯地继续说道:卿这是打算,坐实了这名吗?
臣不敢。贺丞蕴跪了下来。
叶苏彦从宽大的书案后面绕了过来,弯腰亲手扶起了贺丞蕴,微笑着对他道:皇兄,朕和你开玩笑罢了。
贺丞蕴一点不觉得叶苏彦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现在的彦帝陛下,已经逐渐让他猜不透也看不透了。
他在叶苏彦面前低下了自己骄傲的头,沉声说道:臣这一生,绝不会背叛陛下。臣只是希望
你可以过得好一些
这句话却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叶苏彦已经笑眯眯地打断他问道:那皇兄要什么呢?
贺丞蕴不解地抬头看向了叶苏彦。
朕也很为难呵,昔日尊贵的太子殿下,就这样甘心为朕所用,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吧。他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或者皇兄需要朕拿什么来换你的忠诚?让朕猜猜,地位?权势?他说着自己就摇了摇头,叹息着笑道:朕能给予的全部,也比不上自己坐上皇帝的位置高。那还有什么呢?
叶苏彦说着,突然有些狡黠地对贺丞蕴笑了笑,一击掌道:朕知道了他稍稍压低了声音,就像两个兄友弟恭的亲兄弟在jiāo换秘密一样,低声问道:是要礼郡王吗?朕可以
他未尽的话被贺丞蕴堵住了。
御书房中变得十分安静,内侍首领送新的炉子来时,没有进来,反而轻轻拉上了御书房半闭的门。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贺丞蕴专心地亲吻着面前柔软湿润的唇。
他的身体都因为这个动作激动得有些颤抖起来。
他的舌头温柔却qiáng势地撬开了叶苏彦的唇,眼睛看着那人大睁着的双眼里的惊慌失措,开始攻城略地。
这是他发誓要效忠的皇帝陛下,是他的弟弟,是那个十几岁时便喜欢跟在他身后偷偷瞧着他的少年,是被他辜负了的爱人
他的手小心放在叶苏彦的肩膀上,手掌下的身体也在不露痕迹地轻轻颤抖着。
贺丞蕴轻轻扬了扬唇角,心qíng变得好了一些。
他稍稍分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的吻隔着绣着金龙的明huáng色冰冷龙袍落在了叶苏彦的肩头,低声问道:还难受吗?
早已震惊地头脑一片空白的叶苏彦,此时却猛然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喘着气朝后退了一大步,登基之后便从来在他面前保持着的冷静从容仿佛瞬间坍塌。
他睁大一双明净的眼睛看着他,目光湿润,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受伤。
贺丞蕴的身体僵住了。
过了很久,叶苏彦才终于回过神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对楚辰不利,那些都是传言。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能,他明明不该跟面前的人解释,可是刚才的吻,让他有些乱了,甚至连朕都忘了说,他如果肯回来,我也不会故意打压他,礼郡王是难得的人才,我甚至可以,我可以
叶苏彦这番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的指尖仍然还在颤抖,一连重复了好几个我可以后,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轻咳了一声,再开口时,叶苏彦已不再是那个被自己爱慕的哥哥轻轻一吻便心神俱乱的青年,他重新变成了大叶皇朝高高在上的彦帝陛下。
朕可以为你们赐婚,皇兄。他平静地说道。
这就是他曾经承诺过,会给予的所谓恩典。
他回到属于皇帝的御座坐下,淡淡说道:其实皇兄若是真的要这个位置,朕也可以拱手相让。只要你他从来都不想做这个皇帝,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