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伯恩问他为什么,其中真实缘由当然不可说,宋观只是胡口乱诌:治疗仓里长出来的,没有自己慢慢长出来的胳膊结实。又说,而且这样回家,爸妈也会更心疼我一点。
此话是戏言,叶伯恩笑不太出来,却仍是配合地牵了牵嘴角,说:你真是心机。忽然话语一转,刚才正要去找你,这个给你。
宋观没想到这临别之际,叶伯恩会给自己东西。他低头一看,自己手里被塞进来的小玩意儿,是个茶色半透明的小玻璃瓶,并且一眼看去能隐约瞧见里头粘稠的液体形态。宋观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这个东西给他的感觉像是即在qíng理之中,又有些好笑的像是意料之外。如果他没猜错,这瓶东西装的是叶伯恩的jīng液。
没必要làng费在自己身上。
宋观将叶伯恩正要收回的手一把反握住:我不用。
被握住手的叶伯恩似乎是颤抖了一下,他的眼帘半垂下来,仿佛是想笑一下的样子,不过并不是很成功:也是因为不想用吗?又笑了一下,这一下倒是成功了,他像是故作轻松那样地说着,的确,这东西是让人恶心,你不想要,也正常。
如果是先前的叶伯恩,就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宋观在心里这样想着,他想到了大纲里关于叶伯恩整个生平的描述文字,这人小时候被当做是天才,后来一朝跌落云端,窝囊受气的日子永远比受人瞩目的时光要长,如今全部的记忆恢复了,偶尔受着那些记忆影像,仍旧是会显出一点伏低做小的小心翼翼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观看着眼前的叶伯恩,这个叶伯恩比他之前想要找着谈话的叶伯恩有着似乎更柔软的外壳,他想着自己心里头惦念着的,那些预备要跟对方说的事qíng,如今宋观是有那么点迟疑了。
因为那些话他知道是扎心的,而先前的叶伯恩有着看起来比较坚硬的外壳,他若是一刀扎下去,也不会溅出多少血来。可这个叶伯恩看起来太柔软了,柔软得那么没有防备,像是小动物翻过身子露出没有保护的嫩嫩肚皮,他很怕自己真的手起刀落之后,那景象会像是血溅三尺。
叶伯恩垂着眼帘,话说出口了,是一种软绵绵的质问语气,矛盾极了:你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宋观忽然莫名想叹气,像每一个无可奈何又要qiáng自忍耐的人一样,不过最终他是没有叹气出来的,他只是说:如果治好了,那我要怎么跟我爸妈装可怜?你忘了你刚刚说我是个心机boy的事qíng了吗?
叶伯恩这回是真的笑了一下,然后他抬起脸来,仿佛做出某种重大决定,眼里有光彩渐渐烧起:那你心机那么深重的话,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宋观怔住了,因为完全没有料到会突然收到这样一份表白。
先前古迹里头,叶伯恩已经模模糊糊地跟他说过了一回,他当时明确拒绝了,还把人气了个半死。以原本叶伯恩的心高气傲程度,无论内心是怎么想的,表白这种事qíng当然不可能再做第二回,可眼前这个叶伯恩却向他说出了第二回更为明确直白的告白话语。
这不是原来的那个叶伯恩,却也是原来的那个叶伯恩,他是二者合二为一。宋观知道的,受气包xing格的那位叶伯恩,给这壳子的原主表白过,但被拒绝了。心高气傲的那位给他表白过一回,然而也被拒绝了。此刻眼前的这个人,在两种xing格合二为一之后,执着地再次进行了一回表白这一颗心要反复剖开给人看,疼不疼?
沉默了有一会儿,宋观才开口,他说出早就准备好的人渣台词:我也挺喜欢你的。不过我们之间qíng况差得有点多,考虑未来长久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就只是谈个恋爱,倒也还是可以。你介意我家里有个未婚对象吗?对不住了顾校医,这事先拿你顶个包,为了让主角攻受能在一起,还请你背个黑锅。
虽然早就知道说出这种话,对方肯定要生气的,但是宋观看着此刻叶伯恩的表qíng,还是觉得有点吓人,因为对方一副好像随时会抬起手掐死自己的模样,这幅神qíng,又显然是那个他先前比较了解的叶伯恩了。
叶伯恩原先脸上的红晕早就退了个一gān二净,他抬眸看着宋观,冷冷说:你还真是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