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走了!小姐要回京了!”
“这么突然?!”
“废话少说,小姐已经上马车了,我们得赶快到港口候着!”
脚步匆匆、语气急迫,众侍卫的临时撤离反而让凌枭起疑,变得更加小心。
不敢分神大意,他隐匿于暗处、缓慢贴着砖墙移动,从地面的震动、人声的远近判断虚实,即使对方走远也没有贸然现身。
实在太奇怪了。
苏巧巧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
以之前的经验,她必会再闹个十天半个月、让所有人不得安宁才肯罢休,这次却干脆俐落地走人?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此事可能与宁昭莲有关。
怕不是要回京城找宰相哭诉遭遇,要借朝堂之力向宁家施压?
那可不行。
他神情一凛,在苏巧巧对宁昭莲的威胁性以及夕琉可能叛变的情况中权衡利弊,最后认定前者的危险更大,遂动身直往港口而去。
相府家徽为蓝铃,远远便可见私船上蓝紫色的旗帜飞扬,秋日港口多有船只停泊,却无一似苏巧巧这般声势浩大,不免引得来往人群伫足。
以金玉镶裹之船,每一处都极尽奢华,规模直逼皇舰。整船的澄亮衬得船桅上的蓝铃栩栩如生、隐隐有光,针绣而成的花朵饱满优雅,穗状垂落的模样像是洒落一片金银,贵气逼人,几乎要让人睁不开眼。
这样一艘华丽的船,也不晓得乘载了多少人的血与泪。
凌枭暗自感慨,不明白以宰相之英明,怎会容许苏巧巧行事高调,几乎可称僭越。
他曾在相府待过,当时府中处处皆显朴实。民间有传,宰相苏晋禹自微小之位发迹,数十载后成百官之首,因驭下甚严,却也能以能力服人,所以独得皇帝一份敬重,赐蓝铃花锦旗。此花在凋谢后若整株剪去,没多久就会再长出新芽,所以又象征顽强及重生,此等尊荣放眼历代也是屈指可数,苏晋禹不敢负皇恩,更是正直谨持,在官民之间一直都保有良好风评。
唯一被世人所诟病的,便是他对女儿苏巧巧极为宽纵。
许是认为女孩子家再怎么胡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苏晋禹对儿子们多有栽培,却对唯一的女儿放任育养。由于苏巧巧尚未婚嫁,出入经行所示便以母家为主,长此以往下来,她的所作所为也都被归咎于相府疏于管教,宰相老年昏聩之说什嚣尘上,只差没有越过宫闱、传进天子耳里。
想到苏巧巧近年来越发疯癫猖狂,与之相比,曾为郡主的宁昭莲简直全无野心,凌枭捏了下皱起的眉宇,突然不合时宜地笑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会想到她,看来他真的没救了。
再次抬眼,绣着蓝铃的船已然扬帆,他徐徐向前,却见另一头有商船靠岸。
上方金灿灿的云浪的旗帜他认得,而且再熟悉不过──
是云子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