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珝怔住了,恍惚中似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心脏仿佛过了很久才发出跳动的声音,一声又一声,震得他耳膜发颤浑身僵硬。
他是闭着眼亲她的,现在也依旧闭着眼。
他不敢动,不管心中鼓噪得多么厉害,耳边轰鸣声多么大,他都不敢睁眼不敢动。
他怕是一场梦……
不,这就是一场梦,曾经他不就做过这样的梦吗,梦见她醒了,梦见她拥抱了他,亲吻了他。
他欣喜若狂,睁开眼将人抱了满怀,却在正欲诉说他的思念与爱意时发现,这只是个梦。
要说失望,不可能没有,可再一想,这人终究会醒,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他也就释然了。
可他已经许久没再做这样的梦了,三年,五年,还是多久?
曾经让他希望落空的那场梦渐渐的也变成一种奢望,如今好不容易才梦到,夙珝担心自己一动梦就醒了。
所以他任由怀中人温柔地亲吻他,屏息微微张嘴奢侈地回应她的生疏与青涩。
就这么过了小会儿,唇上的触感有撤离的趋势,夙珝心头一紧,下意识便要收紧双臂将人抱过来,将这个吻按回来。
他想说:不要走,再抱抱我,亲亲我。
可脑子却又在此时转得飞快,理智很快回笼,很清楚这只是个梦,既然是梦,那他便无可奈何,就是不知道下一次……
“你不想再亲亲我吗?”
温暖湿润的呼吸,软糯轻柔的声音,于黑暗中升起的点点萤火虫般的光。
夙珝周身一僵,不敢相信自己感觉到的,听到的,方才亲吻过的还有些湿润的薄唇在这一刻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胸腔内的鼓噪一声大过一声。
夙珝不敢睁眼,却又如此的不甘,心里有个声音不住地呐喊:不是梦吧,这不是梦吧?!
他拼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手,控制着自己眼睛,尽量做到平静地睁开眼。
这么一来,在发现是梦的第一时间,至少能做到将失望较低至最低。
他习以为常地以为,睁眼后看到的依旧是那双闭着的眼,依旧是那张温和精致的睡颜。
他都做好准备了,都做好准备了。
却如何也没想到,睁眼的第一时间,他看见了一片璀璨星河。
空气忽然静止的一瞬,再顷刻后如浪般波动了起来,和着那点点的荧光不停地跃动,空气中清雅的莲香与浅淡的青草香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了一起。
夙珝缓缓抚上眼前的这张小脸,修长好看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着,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你……”
雪姝抓住他的手,像从前一样乖顺地蹭他的掌心,专注地望着他,轻声道:“我回来了。”
短短四个字在夙珝心中绽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所有对梦境的防备与警戒都在这一道道烟花声中尽数瓦解崩塌。
夙珝笑了,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上扬的眼尾泛起一层薄红,凤眸漫开一层雾气,又很快散开。
他握着雪姝的腰,一把将人狠狠搂进怀里,手臂箍得紧紧的,那力道,就好似要将人嵌进体内一般。
雪姝环住他的腰回抱他,想说“没事,不要伤心”,话到嘴边,感觉到来自他手臂上的轻轻颤抖,感觉到颈边的浅浅濡湿。
雪姝把话咽了回去,以最大的力度紧紧拥抱着他。
这个人啊,曾经是那么得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即便是四千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他都未曾在自己面前流下一星半点眼泪。
可现在,他却抱着她哭了。
如果她能早些醒来就好了,雪姝想。
若能早些醒来,便不需得他这八年来日日夜夜的等待,便不至于将曾经那般高傲的人逼出眼泪。
她以为自己足够爱他,爱到就算要为他死也甘之如饴。
可在经历这一切后她才算彻底明白,为谁死这样的事,不是表达爱的极致。
其实回想一下,无论是四千多年前的她,还是被墨修封印诅咒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