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达十丈的驿路,铺路石块有些已经龟裂,很多地方皆被泥土覆盖,甚至驿路边缘处,竟出现了一片片小面积的杂草地,显得有些荒凉。
路旁,
一座规模不大的二层小楼便是这方天地间仅存的建筑。
小楼青砖青瓦,门口立着一杆酒旗幌子,
幌子有些破旧,但依旧迎风招展,上面书着四个大字,
友来客栈。
客栈之内,
一片热闹,
与楼外荒凉光景大相径庭。
“这北域王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镇南王、青阳王、广牧王三大藩王全都率兵南下,难不成北域真的打算吞了咱们大胤?”,客栈一楼,西北角一张四方桌上,一名蓄须中年人拿起酒碗,说完了话,便将碗中清酒猛灌了一口。
其同伴一共五人,皆坐在一张桌边,桌上几道菜已经被吃的七七八八。
另一人紧跟着说道:“我的消息是,镇南王半月前就已经率先拿下了红霞谷,下一步就要吃下拒北城,这些时日过去,也不知道前线情形如何,咱们此番前去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仇老弟,莫要长他人志气,那北域骑兵虽然强悍,但咱们大胤士兵也不是吃素的,高将军定能守住拒北城”,一名看起来是几人中年龄最大,两鬓已有些斑白的男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知道高将军是将才,可是仍及不上当年镇国将军,更何况镇国将军也在当年一役中惨遭毒手,哎,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如今皇帝昏庸,朝廷无能,大胤人才凋敝,此时恰逢那北域虎视眈眈,眼看着大好河山……”
西南方向的两个方木桌边,
共九人穿着异域服饰,腰间都配着一柄弯刀,梳着奇特的辫子,左耳垂皆挂着直径半指的金环,看样貌有着明显的西域风格。
桌上只有吃剩的羊腿,此刻几人正在默默喝酒,与先前那拨人有所不同,他们碗中的酒是从一个大皮袋酒囊中倒出,这群刀客一边喝酒一边扫视着楼内的情况,眼神中充满戒备。
为首一人听到斜侧几人提到‘镇国将军’四字时,神色一动,随即侧耳倾听。
“几位好汉,莫不是要北上?”,
两拨人对手侧,一名腰悬佩剑、书生打扮的青年忽然起身作揖。
西北角,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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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有些讶异的看向这人,
【剑眉星目、身材修长,生的一副好皮囊】,
两鬓斑白的男人新道。
“敢为这位小哥怎么称呼?”,男人并未起身,只是拱手回礼。
“鄙人不才,姓陆,名轩”,书生回答。
“哦,原来是陆轩兄弟,你也要北上?”,老者问。
“正是,如今北方狼烟四起,陆某自幼苦读圣贤之书,深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所以我决定前往拒北城,参军抗敌”,书生说的话掷地有声,到是发自肺腑。
对面几人对视一眼,蓄须中年人出言试探:
“小兄弟,我看你个头虽高,但脚下虚浮,中气不足,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练家子,你虽有志向,但手无缚鸡之力,战场无情,老哥劝你一句,别趟这个浑水了”
书生听闻此话,微微皱眉,他沉默片刻随即开口道:“我虽不曾习武,但战场之上并非只有肉搏,古书有云:‘兵者,诡道也’,我喜读兵书,可以给高轩正将军出谋划策”
鬓角斑白的酒客哈哈大笑:“小子,我没听错吧,你要给高将军出谋划策?你知道高将军曾经师出于谁?别不自量力”,说完,他喝了口酒。
“镇国将军韩之秋,的确是个帅才”,未等书生答话,西域刀客领头之人竟是率先抢话。
“西域那边也听说过韩将军的威名?”,白鬓男人讶异道。
“十余年前,韩之秋曾率兵打到了西域岩谷关,我有幸与他打过交道”,西域人回答。
“哦,原来是镇国将军的手下败将”,五人中不知谁讥讽了一句。
“你说什么?”,西域刀队中亦有人怒喝拔刀。
“不得无礼”,刀客为首之人按住了他。
就在同一时间,
客栈大门被推开,十余名穿着官制云纹的青衣人陆续迈步走进大厅,一名长相阴郁的男人位于队首,眯眼环顾客栈众人,虽未发一言,但眼神中隐隐透出难以掩饰的高傲神气。
一个听起来有些上岁数的老妇声音随之响起:
“几位军爷,大架光临小小客栈,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看样子,也是往北去?来,进来吃杯酒,暖暖身子”
“带路”,黑衣男人言简意赅。
“来福,伺候官爷们坐下!”
“好嘞!”
“青衣卫?这帮朝廷鹰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碰到,晦气”,西北角桌边坐着的五人中,一人先前始终沉默,只顾低头喝酒,待看到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鬓角斑白的男人没接话茬,而是冲着侧手边的书生抱拳说道:“小兄弟,咱们萍水相逢,但听你言语,知道是个有骨气的,但我还是那句话,战场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那是用人命填的,你一个读书人,还是去考个功名吧”
书生轻轻摇头:“谢谢老先生,但我意已决,我还是会北上”
老人有些动容,斜眼看向了已经坐定的十余名青衣卫,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几人放下酒碗,都对书生拱了拱手。
书生也作揖还礼,
他桌上没有酒菜,只有两个冷馒头搁在布上。
他抬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继续低头看书。
“头儿,你说咱们能接到人么?”,一名年轻的青衣卫对着上首的阴郁男人问。
“皇上的命令,我们奉旨执行,多余的少问”,男人话语不多,说完便不再开口。
“几位军爷,菜来喽!”,店小二吆喝。
“抓紧时间吃饭,早些休息,明天赶路”,青衣卫领头人说道。
自从青衣卫进来坐定后,先前五人未再有所交谈。
匆匆喝完了碗中的酒,几人准备起身上楼。
就在此时,
客栈的大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一袭白衣,
左手牵着一名女娃。
所有人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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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瞬间凝固在那一袭白衣之上。
原本有些嘈杂的客栈一层,
顷刻间,
寂静无声,
落针可闻。
当众人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呼吸亦为之一滞。
人间绝色!
……
深夜十分,
北域皇城,
清欢池早已人去楼空,只余一名赤裸美妇虚弱的倚着冰冷墙壁而立,
她嘴角渗出殷弘鲜血,
熊口微微起伏。
“娘娘!”
先前给拓跋蛮擦洗身体的侍女此番刚刚折返而回,看到如此情形,手中锦帕掉落在地。
她拾起地上薄纱,神色极其慌张的小跑着来到美妇身边将薄纱覆于其肩上,用衣袖帮其擦拭嘴角血迹,侍女颤声道:
“这拓跋蛮还是人嘛,他怎么能这么对您?”
美妇脸色苍白,缓缓说了句:
“粗鄙的武夫”
女孩儿看见了对方脖颈上的勒痕,终于忍不住,泪珠大滴大滴的掉落。
“碧沁,哭什么……”,美妇十分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
“娘……娘娘,我不是气拓跋蛮,我是气北域王,他平日里最宠爱您了,这次竟能这么对你,我替娘娘不值”,被唤作碧沁的侍女哭着说道。
“你不懂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如果遇到真正棘手的事情,即便是我也不过是交易的筹码罢了,你以为能值多少钱?”,沐玥柔自嘲道,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
“娘娘,碧沁实在不忍心看您这样糟践自己,你可是太阳王的……”,侍女抽泣着扶住美妇,还是忍不住若口而出。
“多嘴!”,女人喝止了她的话:“碧沁,我一再叮嘱,在任何人面前,甚至包括我面前,不能提及此事”。
说话间,女人环顾四周。
半晌后,
她对侍女厉声道:
“不准有下次,否则别怪我我无情”
“是,碧沁知错了”
“扶我回宫”
“娘娘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通知红姑,务必把那个叫什么苏灵兮的底细查清楚”,美妇思索片刻,随即道。
“是,娘娘,西域那边……?”
“那些人也快到了,十日后,向慕容擎敬献洗髓心法”,
女人眼神淡漠,声音异常冰冷。
忽然,
她停下了脚步,
美妇想起了先前与拓跋蛮的谈话,她轻轻哼了一声:
“世人皆认为,女人只配当男人手里的棋子”,
她嘴角泛起一丝诡异弧度,
抬起纤纤玉指虚空一点,
“终有一天,我会让世人明白,到底谁才是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