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郑阁老端起手边茶杯,神色如常的喝了一口:
“苦芥茶。国公喝不惯吗?”
郑阁老喝这苦芥茶喝了一辈子,早习惯那股子又苦又涩的味道,可让一个没喝惯的人喝,那可就跟折磨没什么两样了。
韩凤平接过宫人递来的清水喝了一口,嘴里的苦味才稍稍消淡:
“这口味也就阁老您受得了。”
郑阁老从容放下杯子,咂摸一口苦滋味:
“如今灾民围城,百姓们生活苦不堪言,咱们身为朝廷官员,理当为民请命,与民同苦,尔等这些勋贵世家,更该体察民情,可你们却连一杯苦芥茶都喝不下,又何谈能苦民之苦,痛民之痛呢?”
要说这勋贵和清流的梁子早就结下,而本朝将这两拨势力的梁子推到最高点的事情,该当就是两年前卫国公府杀出了韩霁这匹黑马,把两位阁老的得意门生给生生压了下去,名落孙山。
那是勋贵最露脸的一次,因为这新科状元向来都是被清流那边的门生垄断,韩霁算是打破了这个定律。
韩霁考中状元的那阵子,满朝勋贵都觉得非常长脸,虽说新科状元的老子不太靠谱,但新科状元很靠谱啊。
从那之后,清流们就再也不能在勋贵们面前嘲笑他们这些世家专出纨绔子弟了,梁子可不就越结越深。
韩凤平被郑阁老这话说得简直想笑:
“照阁老这么说,我们喝了你这苦死人的茶,那围在城外的灾民就能好过了?”
郑阁老冷哼一声:
“反正是指望不上你们了。”
奉国公一拍桌子:“老匹夫,你什么意思?不就交了一万斤粮食吗?就敢这般折辱于我等。”
清流之最的杜首辅闻言,反唇相讥:
“不就一万斤?你们这些国公府,侯府倒是也能凑出个一万斤来啊。可不许私下叫人去买。你们能做什么呀?”
奉国公那么高傲一个人啊,就那么生生被一万斤粮食给压得直不起腰,支吾了半天,愣是啥也没说出来。
“国之有难,指望你们这些勋贵们为百姓出头,简直是笑话!一个元家、一个薛家,沽名钓誉,筹募善款,中饱私囊,这还不够你们丢人的?”
郑阁老祭出了必杀技。
元家和薛家两位老夫人所管的积善堂和济世堂如今已经被证明就是个恶意敛财的空壳子。
以这两位老夫人在勋贵圈子里的地位,罪名一旦成立,可就是整个勋贵圈中难以消除的污点,往后不知多少年,要被清流圈的人拎出来讽刺鞭尸,再难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