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源神色沉凝。
“本侯可以先帮你排除两个备选,”郑想玩味笑道,“一不会是五皇子,如果裴无洙有这个手段,当时当场就能把人拦住了,他怕是也丢不起那个人;二更不会是我姐夫,当时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人,左大人您慢慢猜、仔细想、缓缓悟。”
“如果本侯没记错的话,左大人与梁相是同窗同年,”郑想毫不在意地用衣袖擦了擦案几上的水迹,又缓缓化了个“二”,继续笑道,“后来更是与我长兄一起一同在当时还没登基的陛下面前做事。”
“以你们三个的旧交,我长兄被骇破了胆子不敢见你也就算了,梁相可不是那么胆小怕事之人,左大人却连梁府大门的叩不开,你心里难道就没有过分毫的怀疑么?”
这件事稳准狠地踩在了左思源的心结上,虽然后来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异路分道扬镳了,但据左静然所说,梁任在春莺里当晚还曾有意提点过他,叫他赶紧写信告知家中处理……但等左思源来了洛阳,梁任却反而开始对他彻底得避而不见了。
这中间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梁任在短短几天之内态度大变、如此决绝地与左家人划清界限……左思源缓缓抬起眼,沉沉道:“郑侯知道?”
“倒也不算‘知情’,只能说是‘据闻’,”郑想也不忸怩,坦荡荡道,“本侯听人说,就在你赶到洛阳来的两三天前吧,陛下曾单独召见过梁相、梅尚书、秦大夫三人,言谈间提及春莺里之事,是叫他们守口保密、禁止再提的意思。”
——其实真宗皇帝那时候的表现要远比郑想听闻的那几句简短概括肉麻得多,他先是向三位朝臣感慨了一番为人父母的不易,又是用一种说不清是纵容还是炫耀的口吻夸大讲述了一番裴无洙对他的“顶撞”“愤怒”……以此来证明确实是孩子被气狠了,而不是他这个做父皇的大惊小怪、小题大做,公私不分地把对于内事的处置带到了朝堂上去。
真宗皇帝那么一番话下来,梁任在旁听得沉默不语,梅叙应承着与他一来一往地掰扯起养儿经,正经的重点半句不敢碰。本来大家这样心照不宣,领会完精神后面再叮嘱了下面的晚辈就万事大吉了,偏偏当时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秦岱在。
秦岱竟然由真宗皇帝对此事的处置,再生了大兴礼仪伦常之说的谈性,他并没有意识到真宗皇帝会处理左思源的真正原因是心长得太偏,或者说得更俗点就是烽火台戏诸侯,千金搏一笑,其实皇帝本人倒也未必认可此事就有多么严重了……秦岱一开口,句句往真宗皇帝雷点上踩,气得真宗皇帝险些要拂袖而去。
“秦大夫却觉得不妥,说是此事宜为典型,公彰以示陛下复礼之风,”郑想自己重复这话都觉得可笑,“我姐夫只想叫他闭嘴,他却由此事私以为我姐夫还有的救,把他那套道学经拿出来翻来覆去的念,姐夫烦他都烦死了……但左大人你绝对想象不到,有一个人,这时候却竟然一反常态、丝毫不看眼色地站到了秦岱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