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和家人也受邀参加过数场婚礼。毕竟是历史悠久的贵族门庭,他们总是得以坐在宾客的中前席。但就算是这样,年幼的他依旧和新人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从来没有一次,他得以看见宣誓时两人的表情。
突然的回忆让尤金的脚步停了停。终于回神的原因,是肖开了口。
“我想去看看。”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他温和地微笑。
……
在去往教堂时,尤金仅仅是打算路过看一眼就好。然而真到了门前,他们却发现自己赶上了宾客入场的时候。一位站在门口的老年妇女无声地招呼着人们通过大门,而他和肖也成为了被招呼的对象。
尤金不想堵住人流,侧身来到了一边,弯下腰对老妇人缓慢而清楚地解释,说自己和肖只是赶巧路过的陌生人。老奶奶盯着他的嘴唇半晌,终于也开了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尤金这才发现对方缺失了舌头,现在正在用嘴唇张合的动作,来重复着简单的两句句子。
——没有关系。
——我们想要和人分享喜悦。
这样无声的句子远比大声的呼喊更令人触动。尤金还有些犹豫,然而在和老妇人“交谈”的时候,不多的宾客已经尽数走进了教堂内。像是不想让两人的迟疑拖延此后的典礼,身高只及尤金肩膀的老妇人干脆推着两人的背,将他们推进了门内,再笑呵呵地阖上了大门。
教堂的面积并不大,这也是为什么它只能奏出仅有八个音的钟声。然而正因为如此,就算尤金和肖坐在了最后一排,他们也依旧能看清前方微微高出视线的祭坛,和祭坛前白发苍苍的神父。
宾客的喧闹声持续了十数分,然后在管风琴奏响了一个音之后迅速消失。又是片刻的等待过后,教堂的大门再次打开,到了新郎入场的时间。
……先入眼的,却是白色的裙裾。
一位穿着及地白纱裙的年轻女子款款步入,笑容明媚而耀眼,拿着捧花的双手中,有一边是完全由金属组成的义肢。在众人的微笑和注视中,她迈着平稳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了祭坛的右手边。她扬了扬下颚,目光投向了门口的方向,眼神里带着显见的希冀和欣喜。
管风琴奏响了婚礼进行曲。再次打开的大门口处,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年幼的孩童。其中的男孩有些跛脚,走路的步伐是显见的怪异,却依旧扑闪着大而明亮的眼睛,左顾右盼地向着前方走去。
——而到了最后的最后,在门口出现的,赫然是另一位穿着白纱的女子,和之前招呼尤金的那位老妇人。
这位新娘的面容和她的伴侣一样柔美,虽然没有义肢,她喉管处的部分却被一整块的金属替代了。她手挽着形似自己母亲的妇人,正微笑着向前款款行进。她唇边的酒窝盛满了一个人能够想象的所有幸福,眯起的眼睛里是带着泪光的笑意。
祭坛旁的另一位新娘看着爱人向自己走来,举起双手,静静地捂着自己的口唇,飞快地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