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止听沈云破用温情惑人的语调嘲讽,方才的因她关心而稍好些的心情立即差了不少,气恼道:“我看你不是怕我犯旧疾,而是怕我命太长。母后许你离开便是仁爱,我待你掏心掏肺反倒恶毒是不是?”
“你这般有自知之明,反倒让我无话可说。”
柳容止若非坐在她怀中,怕是又要捶她。
“那你怎么不干脆答应我母后,走得远远的更好?”
“太后说你在情之一事上执著,我甚是认同。你已毁了我一个天明教,我总不能让你再毁一个天下。
你无法违抗太后,却可命令万人。她放我走,你转身挖地三尺地寻我,又有什么意义?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还是少折腾一些为好。”
沈云破这番话可着实算不上称赞,柳容止听得却颇为舒心。
“沈教主大仁大义、心怀天下,黎民百姓都会感激你的。”
“我要他们的感激何用?”沈云破不以为然,专注地望着手中梳理着的长发,突然道,“你有好多白发了。”
柳容止身在高位,养尊处优、保养得宜,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然而她心思深沉,精通算计,又为情所困,求而不得,早早便生出了白发。
“你不要看……”
她最怕在沈云破面前显出瑕疵,慌张地想要起身,沈云破却箍住她纤细的腰肢,不让她动弹。
“三千烦恼丝,一丝胜一丝。你只不让我看,又有什么用?”
柳容止坐在她腿上,失落自惭道:“我不如你豁达,不想让你瞧见我的短处。”
“你将我留在身边,又不想让我瞧见短处?”
柳容止自知矛盾,只抿唇不语,沈云破便又慢悠悠地为她梳起了头。
“你在乎容貌外表,便将白发当作短处,却不知我更在乎性情修养。”
“说来说去,你还是嫌我霸道蛮横。”
沈云破的目光轻轻瞟向屋顶一角,口中答道:“我没有嫌你,再霸道蛮横,你总归是无妄的母亲。”
柳容止想听的可不是这个回答。
“你又说错儿……你待她好,连我母后给你机会,你也用来保她。她是我的女儿,难道你不信我会保护她吗?”
“我自然信你,但我信不过太后。无妄是你唯一的女儿,却不是她唯一的孙女。
若是相安无事,我相信她会待无妄好。可凡事……总有个万一。”
“你说的万一是?”
沈云破无奈一笑:“既然说是万一,我又哪里知道是什么?败坏宗室名誉,扰乱社稷朝纲甚至犯上作乱都不是没可能的。
说起无妄这孩子,有时候连我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