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星是知道的,他每天回家都在开水里泡手泡脚,又拿生姜去擦拭那些冻疮。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后脚跟上,还有无数道长年累月站出来的口子。因为干燥,因为劳累,因为这降下来的气温,一入冬皮肤就会皲裂,破开好多能看见血肉的小口。
她怔怔地看着那双手,再起身时,眼里一片滚烫。
旁边有好心人出主意:报警吧,让警察调一调附近的监控,抓了人好赔钱!
张姨与老徐面面相觑。
茶馆里的伙计叹口气:报不了,这地方不让摆摊。还是因为远离市中心,一般没有什么整理市容的大项目,城管没工夫管到这儿来,外面这些小摊子才有生存的空间。
是啊,要是咱们这儿报警了,这些东西都给赔钱,最多也就几百一千块。可论起乱摆摊子,城管罚的可都不止这么多。
隔壁的摊主也插嘴:万一这事儿给报出去了,上面还指不定要整治夜市乱摆摊呢,以后大家伙再做生意,可就难了。
徐晚星声色暗哑:看见是谁干的了吗?
徐义生像是一夜苍老了十来岁,沉默地摇头。
张姨也说:不认识,一群社会小青年,社会的渣滓!
倒是一旁的伙计插了句嘴:哎,但是他们好像认识你!
这话是对徐晚星说的。
她一愣:认识我?
是啊,有个人骂骂咧咧的,提了你的名字,好像是说老徐没管好自己的女儿,子不教父之过。
那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
这一句话,今天下午考完实验时,徐晚星也曾听见过。
当她在实验楼里与李奕辞发生口角时,他口里不干不净,辱骂她,辱骂六中,也辱骂老徐。他说徐义生是死瘸子,养不出什么好东西。他说子不教父之过,徐义生也不会有好下场。
在一群围观者同情的眼神里,徐晚星看着满面倦容的老徐、一脸怒火的张姨,还有那一地无从下手的狼藉,只觉得心口被人敲了一闷棍。
为什么她没有想过?
她以为自己口角上不会吃亏,她只想着哪怕动起手来,李奕辞也不是她的对手,却从未想过也许对方还能从其他地方报复。
徐义生。
徐义生是她的全部依靠,是她唯一的软肋。
张姨,你带我爸去医院,这地上的东西先别理了。她咬紧牙关,强忍住泪水,又侧头去寻和她关系最好的茶馆伙计,黄叔,你照顾茶馆生意,也麻烦你替我爸稍微守下摊子,别让人把东西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