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没往前迈步,而是后退几步,离开了门口。
刘父一看小孩的动作,就知道她有话说。
不多时,一大一小站在楼道里,水瓶被放在地上,成为这场谈话里的唯一观众。
陈遇剥了颗金丝猴放进嘴里,那股子奶香让她平静下来。
叔叔,小珂不能学画画了。
刘父堆满皱纹的眼角一颤:能学。
等她的伤好了,她就能学了,还跟之前一样,回原木学。
陈遇看着竭力掩饰慌乱,故作镇定的中年人:她要复读了呢。
刘父瞬间失声。
这一两年他跟前妻努力隐瞒女儿,就是怕她在这个青春期的敏感阶段,因为父母离异产生一系列的心理问题,没有及时得到疏通,影响到她学习,耽误她的高考。
如今的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老天爷甩了他一巴掌。
刘父拿了几十年笔杆子的手抖个不停。
陈遇淡淡道:一年一个政策,复读一年的话,后年才高考,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而且美术生复读,压力不比普文普理的小。
尤其是本来很优秀,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考上大学的复读生,起点太高了,会被周围人过度关注,那些眼神跟声音是带着刺的。
刘父拿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颤动的手捂住脸,重重地抹了一下。
是我对不起小珂,我对不起她,落到今天这下场,是我太自以为是。
陈遇嘴里的金丝猴吃完了,心绪开始出现波动,她啃起嘴皮,克制住自己。
冷静点,有些没意义的就不要说了,想想还有什么必须要说的。
阿遇,你多陪陪小珂吧,她只有你这么个好朋友,有你跟她说说话,她能容易些。
刘父摁了摁双眼,把眼镜架回去:钱的事,多亏了你爸妈。
陈遇没有说话。
那先这样,你去看小珂吧。刘父拎起水瓶,我去打个水,晚点再去病房,你陪陪她。
陈遇忽然出声:叔叔,你会管小珂吧。
中年人的身形一晃,尽是老态:她是我女儿,我怎么会不管她。
刘父去找小阿遇她爸喝酒。
陈父是在厂里被叫出来的,手上还有机油味。
刘父是师范学院的老师,讲究,活得也体面,找的小饭馆环境很不错。
陈父高中没念完,初中文凭,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生活中也是个粗人,觉得吃个饭而已,哪不是吃。
两人能成为老友,实属意外。
刘父平时是滴酒不沾的,这次却一口闷了一杯啤酒:老陈,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