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牙咬得嘎吱嘎吱响,“要不是怕丢出去又被老乡捡回去,给孩子们穿了生病,我愿意锁在这里?”
好衣服早就已经分给孩子们了,留下来的都是没办法处理的破衣服,可是没有人相信。
“我们是看山上那些山民的孩子们可怜,冬天都没有衣服穿,才发了照片出去求募捐。结果呢?你们村里哪里穷到吃不下饭了?看到别的孩子有衣服穿就也来闹,闹完了,我们分了,又嫌弃我们给山上的孩子衣服厚,给你们村里的衣服薄!”
李老师话是对张有田说的,眼睛却看着秦朗他们。
“周围山上的孩子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来上学,山上的房子连个挡风的玻璃都没有,你们怎么能埋怨我们给山上的孩子衣服厚?”
“你们在我们面前指桑骂槐,说我们给喜欢的孩子分的都是好东西,给不喜欢的孩子分的都是破烂货,你以为我听不懂?我只是不想跟你们计较!如果都气跑了,这些孩子怎么挨过冬天?我怎么能相信我们离开后,你们不会一哄而起把这些冬衣全拿回家去?”
“这都是误会!”
张校长连忙上来劝架,拉走了自己的儿子。
“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
“这不是误会,这就是人性。”
李老师走出屋外,恶臭的气味并不能让他皱眉,因为就在这间屋子里,他早就已经嗅到了比这些恶臭更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看着杜若等人,这个已经被西北日晒风吹到黝黑的汉子一脸隐忍的表情:
“我本来不想说这个话,但你们要记着我的教训,支教就支教,不要再发动任何募捐,也不要再接受什么捐款,更别对外呼吁怎么改变这里,否则……”
李老师哽咽着说:
“……你们就会跟我一样,后悔来这里。”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说出了自己的后悔。
随着这句话,李老师也像是彻底被击垮了一般,从身上摘下那个从不离身的挎包,像是泄愤般狠狠砸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大?”
张有田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懵了,抬起头就看父亲。
“逼/咧!”
张校长甩手就给儿子一个巴掌,用他们听不懂的当地方言大骂着儿子:“你包什咧!嘎达马西一胡摊,都是你恁的!”
张有田被这么多人看着打了一巴掌,有些抹不开面子,跺了下脚站起身就要去追李老师,人高马大的江昭辉皱着眉往前一挡,拦住了他的去路。
秦朗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捡起李老师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已经被翻得破破烂烂的小本子,打开来翻了一下,见是他记着的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