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才过了一天不到,已经有人私下讨论陆家的财产分配,甚至有人在论坛长篇大论,推测陆家几个子女的争产过程和结果。
在别人将陆家的财产作为谈资的时候,周淳艾在想,陆晏清也没有妈妈了。
她跟陆夫人仅有一面之缘,不知道自己去吊唁是否合适,但她想去陪陪陆晏清,即便他们现在的关系别扭又尴尬,即便他大概不需要。
灵堂设在陆氏夫妇当年执教的老家平月镇的一栋老宅子里,那地方现在已经城市化,隶属C市。
陆老爷子从商四十余年,交际圈很广,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以至于C市这个小地方的交通遭到了很严峻的考验。
张航作为陆晏清的小老弟,最近几天一直在这里帮衬。
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尹旭东拉着他说小声说话:“诚哥都几天没怎么合过眼了,就这么跪着,一滴眼泪也没掉过,你说他是不是伤心过度了啊?这闷在心里可怎么成!”
张航没说话,面色古怪地绕过尹旭东,轻轻走到跪在灵前仿佛一个木头人的陆晏清身边,蹲下耳语几句。
只见陆晏清微微抬头看他,眼里有了点不一样的神采。
周淳艾在陆家老宅附近的室外咖啡厅坐了整整四个钟头,她怕自己这个不相干的外人过去会打扰人家,所以就在这里远远地陪着。
闲来无事,她在附近买了纸笔勾勾画画。铅笔正在纸上飞舞,纸面上忽然投下一团阴影。
她抬头看,是一脸疲惫的陆晏清。
“来了怎么不跟我说?”
“我……我怕打扰你。”周淳艾局促地站起,捏着手里的铅笔。
“那为什么要来?”
陆晏清明显比上次见时瘦了许多,大概最近心里悲伤,没吃好,也没睡好。
这样憔悴的陆晏清周淳艾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有些心疼。
可他为什么要问这么讨厌的问题?
“就是……想陪陪你。我知道你这么大人了,肯定能自己应对。但毕竟……毕竟是没有妈妈了啊!”周淳艾低着头,眼泪忽然大滴大滴往下掉。
她想起了自己没有妈妈那一天。
那时候她刚上一年级,下午放学走回家,一路都听到有人在说货车倾覆,钢板压死了人。
当时她对死的概念还很模糊,直到周有胜从医院回来,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抱着她从傍晚一直哭到深夜。后来他告诉她,妈妈死了,药药再也没有妈妈了。
小时候的周淳艾特别爱哭,只要她一哭,妈妈就会过来抱她哄她。于是她就一直哭一直哭,哭了不知道多少天,最后终于发现一个事实,不管她怎么哭,妈妈再也不会过来抱她、哄她。
这就是死了。
或许陆晏清跟他妈妈相处的时光比她多了好多年,但无论什么时候没有妈妈,痛苦都是一样多的,就像即便她活了两辈子,现在回想起那一天,也同样会抑制不住地悲伤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