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到了傍晚,你大表哥自己拉开了房门,对我说,他还要参加下一次县试。”梅涣青说着,眉头紧拧,似乎有些愁闷。
顾乔一家听到这话,有些震惊的同时又觉得这在情理之中。
“那你打算怎么办?”梅姑直接问梅涣青。
“我寻思着,家里的生意,既然执勇已经去接了,虽然才近十日功夫,但他干得有模有样,所以……已经不急着让他哥哥也去帮手。我来之前特意去学堂找了夫子,也问过了,执恕这孩子虽然天赋比起小西和昭儿差点儿,但胜在勤奋努力、脚踏实地,若是努努力,没准也能成,就是需要时间。”
梅涣青抿了抿唇,最后讲道:“所以我决定,还是再让孩子读几年。你说家里若是没条件就算了,现如今家里不缺吃不缺穿的,这事关孩子一辈子的前途,我不想让他以后留遗憾。而且换句话说,若是执恕真能考上,没准这就是改变我们家门楣的机会。”
“你看得长远。”顾婆子含笑点头,“这家里,是得有个盼头。”
“对,多给执恕一些时间,他一定能行的。”梅姑擅长鼓励。
“行,他小姑对他的鼓励我都记住了,我回去就告诉他。”梅涣青笑道。
见顾婆子她们都支持他的做法,他这心里可算是踏实多了,随即与顾婆子等人告别。
“呀,这么着急走呢,把这笋子带回去,今晨小晚和巧儿就在后坡这里挖的。”顾婆子讲道。
梅涣青不禁看向顾婆子家的菜园子后面,原来被泥土冲垮的后坡,此时已经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竹子,看着清新无比。
“这孩子啊,就像这竹子,明明昨儿才冒了个尖儿,是根脆嫩的笋,一眨眼啊,就长成了这挺拔的翠竹,必须独自面对世间风雨了。”他忍不住感慨道。
顾婆子和梅氏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后坡的竹子,又扭头看着地上卧倒的石碑,两人也颇多感慨。
今日是梅涣青去城中看榜的日子,同样也是他去帮顾婆子家将刻好的石碑拉回来的日子。
院子里忙着洗菜的顾乔和沈晚代表了生命的延续,而这石碑,代表了死亡。
至于他和顾婆子她们,随着孩子的长大,也终将老去,不能再为他们遮风挡雨。
正感慨着,顾乔却开口打断了这略带感伤的气氛。
“舅舅,你这比喻啊,都可以去当夫子了,文采卓然,生动形象!”
“嘿,你个丫头,竟然连你舅舅都敢打趣!”梅涣青佯作生气。
顾乔却嘿嘿的笑了。
这一闹,郁气果然消散,院子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石碑到了,离三月初二却还有好几日。
这几日顾乔家忙着收购芥菜头,忙得脚不沾地。
但到了夜晚得闲的时候,顾婆子和梅氏看到那石碑,都不免伤怀一番,甚至伤心流泪。
所以顾乔这心底里巴不得时间过得快一些,赶快到初二这天,好让她们再也瞧不见这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