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变成那样,所以她从不开口,从来不发出声音。
别人都叫她小哑巴。
看到她害怕地哭了,男生们一顿,都慌了手脚。
女孩儿小小一只,瓜子脸一掌就能完全盖住,身子单薄地近乎营养不良了,这么咬着嘴唇默默地流眼泪,一声不发,莫名戳人心窝子。
林峰尴尬地咳了一声,呐呐道:你哭什么啊,我们又不吃了你
他一说话,安宁泪流的更凶,小肩膀都控制不住地一耸一耸。
江涛从呆愣中回神,忙道:你还不快放开她?!
林峰火急火燎一样撒开手,跟被烫着了似的。
众人正尴尬着,围着安宁看她哭的停不下来,一时手足无措。
你们!干嘛呢?欺负女同学?
突然一声清喝声传来,男生们惊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只见路边停了一辆火红色的玛莎拉蒂,车窗开着,一个女人倚在车门上,她上身衣服也是红色的,V字领开到胸口,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一手摘了眼上的墨镜,正朝这边看过来。
男生们还都是些小男孩,全被这香车美女的景象迷了眼,一个个的哪里注意到人讲的是什么,只有心有所属的江涛不吃性感这一款,他啧了声:大婶,要你管啊?
大婶???
坐在车里的秋桐差点被气了个仰倒,她一把掰断了墨镜腿儿,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贴到耳边:是明桑区警亭吧?我看见这儿有好些个男孩拉着一个小姑娘进了巷子,是是是,你们快来吧,我怀疑他们在侵犯人小姑娘
靠!!秋桐不按常理出牌,一众不过初中的不良少年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哪还顾得上香车美人小哑巴,一个个走得飞快,一溜烟儿跑远了。
秋桐看了眼站在巷子口形单影只的女孩儿,她正好也朝她看过来一眼,小脸儿白生生,脸颊湿漉漉满是泪痕,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瞳又大又黑,浸在泪水里,像是水中的一颗黑珍珠。
她不过是开车路过,看这小孩儿被人拉扯着,小孩儿一身校服,又瘦又小,那些男生一群人,叼着烟穿着破洞,一看就是校园霸凌,她就顺路停了下来,来了个英雄救美。
手机丢到一边,那上边根本不是什么通话界面,说是报警不过是吓唬人罢了,也就这些小孩子才会被吓到。
稚嫩的女孩儿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眸子,低了头去捡一旁她挣扎时落在地上的书包,瘦削的身子像一朵被风雨摧折的花,从头至尾,她只见她在默默地流眼泪,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小丫头,被人欺负你怎么不喊人?下次记得喊救命,知道不?
秋桐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抽了,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这个不知道有没有十五岁的小孩儿挺合眼,看起来清纯,很有味道,便多说了一句。
泪已经止住了,心底的恐慌也慢慢散去,安宁抱着书包,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不敢正眼去看她,那样灼眼的火红色,那样热烈的女人,她只看了一眼,便是一阵莫名的心悸。
她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她不是不喊人,而是不能说话。
然而不待她做出回答,秋桐手机突然响了,她接通电话,安宁只听见她飞扬的嗓音道:等着,我马上来。
她挂了电话,只转头跟她说了一句:小丫头,有缘再见。火红的车子在轰鸣声中倏地远去,不一会便消失了身影。
安宁定定站了一会儿,抬脚慢慢走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三月二十八,晴。我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很好看,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像太阳一样的女人。
第二章
暮春时节,空气里还弥漫着冬天残留的凉意,街道边的行道树还没有长出树叶,枯瘦的枝丫光秃秃的伸展向天空,投向地面的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妖怪。
安宁拐进老旧的小区,踏上逼仄的楼道,上了二楼,掏出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奶奶何秀花追着小孙子,口里叠声喊着:远远别跑,仔细摔倒了。
门开了,安宁站在玄关,脱了脚上的球鞋,换上一双棉拖鞋。
不满三岁的小安远咚咚咚跑过来,一把抱住姐姐的腿,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姐、姐~
安宁不敢动,怕一走带倒了他,蹲下身来摸了摸他胖嘟嘟的小脸,无声笑了笑。
何秀花六十多岁,腿脚还算灵便,一看孙女回来了,想到小区外的广场上广场舞应该组织起来了,就说:宁宁啊,你好好带着弟弟玩,奶奶出去跳舞了啊。
路家前两年添了个小孙子,何秀花便从乡下赶来街上帮忙带孩子,白天儿子儿媳要上班,孙女上学,她一个人带着小孙子劳心劳力,一整天也就傍晚能松快松快,跳一跳广场舞了。
她之前在乡下也是经常干农活的人,跳起广场舞来非常有活力,这两年在这一片区都有了名儿了,旁人一说起路家的奶奶,就知道是她,那个天天领跳广场舞的嘛!
何秀花赶着出门了,安宁牵着弟弟的小手,进了自己房间。
路家是早年买的房子,三室两厅,当年买的时候路妈妈正怀着安宁,买了三室是想着接了何秀花来住,安宁出生后,奶奶何秀花照顾她到五岁,又回了乡下。前两年二胎政策开放,何秀花催着儿子再生一个,就又回来了。
安宁住的房间带了个小飘窗,面积比较小,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小小的空间里就塞的满满当当了。
她把书包放好,坐在桌前拿出笔和书本写作业。
小安远被她抱着坐在她旁边的凳子里,玩着一只小汽车。小孩子坐不住,没过一会儿就要下来,安宁就把他放下椅子,让他自己在房间里跑。房间的门关上了,他跑也跑不出去,就趴在地板上爬,有时候去抱安宁的腿,要她抱,有时候又去攀她的床。
小孩子咚咚咚的跑来跑去,安宁握着笔静静地写字,写着写着思绪飘远了。
她在想那个坐在车里的红衣服女人。
她眼前清晰出现了那幅画面,那辆火红的灼人眼球的车子,车中坐着的女人有一张年轻的面孔,她的脸白皙精致,脸上化着细致的妆容,红唇丰润饱满,桃花眼勾勒出长长的眼线,眯着眼看人时美得耀眼灼目,浑身有一股莫名的强大气场。
那个女人,看起来像她身下那辆车,美得热烈又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她和她不是一样的,她那么美,那么张扬,像一团热烈的火。
她不过一句话,就能吓跑那些男孩子,而她,只会无助地哭泣,话也不能说。
她连车都没有下,看着她的眼神轻飘飘的,她都没有问她的名字。
安宁咬着唇,唇瓣的微疼拉回了神智。那样的人,就像天上的太阳,与她就如云泥之别,仰望都不配吧。
写完了作业,安宁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爸爸妈妈下班回家很累,她上了初中就学着做饭了,这样能减轻他们的负担,让他们轻松一点。
做饭的空当,她做了一碗双皮奶,端给了跟在脚边团团转的弟弟。
小安远抱着自己的塑料小碗,用小勺子挖着吃,吃地嘴边满是黏糊糊的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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