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很快过去,冬天悄无声息来临,深冬时候,他们下棋的地方已经遍及教室,学校后山围墙根,山坡上的那个破山洞,公园江边,安冉家小区的凉亭……
期末考试前的一周,江城下了第一场雪。周三下午放学,细雪将将盖住地面,同学们异常兴奋,一个个撒着欢地跑出教室。
安冉收拾着书包,嘴里念念有词:“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商楚拎着书包站起来等她让路。
安冉慢腾腾翻着卷子和作业,又幽幽来了句:“烟蓑春钓静,雪屋夜棋深。”
“大诗人,让一让。”商楚踢了踢她的板凳腿。
安冉抬脸,弯眼看向他笑:“商同学,想不想对雪下棋?”
对雪下棋?我还对牛弹琴呢!商楚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安冉又道:“我爸妈这周出差去了,没人接我,现在又下雪,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每天接送你的难道不是你家司机?”商楚蹙了下眉尖。
“那个嘛……”安冉往耳后别了别掉出来的碎头发,“司机放假了吖。”
商楚:……
“我刚给司机放的假,”安冉笑着拎起书包,站起来仰脸看他,小声说,“其实是我突然想吃火锅,想和你一起吃,但是那家火锅店就在我家附近,所以才让你顺便送我回家。”
“我不想吃。”商楚说。
“我想吃。”安冉顿了顿,“和你一起。”
“……外婆在等我回家。”
“给外婆打电话,请一个晚上的假。”
“我带的钱不够。”
“谁主张谁请客,我是有钱人。”
五分钟后,安冉晃荡着两条腿坐在商楚单车横梁上离开了学校。细雪纷扬,落在安冉头发上和脖子里,她扭着脑袋往商楚怀里钻,头发时不时蹭到他下巴,一阵痒。
商楚呼出来的热气喷在她耳朵和脖颈里,安冉心窝暖烘烘,她伸手接着片片雪花,在想怎么措辞问商楚那笔五百万的债有没有还,或者还差多少没有还,他说他拿刀一路杀到江城是不是真的,他每天书包里带刀是不是在滨城时被那些追债的人用刀砍过……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好该如何开口问。
商楚呀,我拿你真的是……没有办法。
两个人吃过火锅后,安冉软磨硬泡生拉硬拽把商楚带到家里下棋。
商楚坐在客厅地毯上翻书包里的牛皮纸棋盘,安冉脱掉羽绒服外套洗了手拿了两瓶奶出来:“家里有围棋,和你的那幅围棋一模一样,当初我买了两幅。”
商楚把牛皮纸塞进书包,但是坚持把两袋棋子拿出来:“我想用这幅棋子。”
“不都一样?”安冉随地而坐,递给他一瓶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