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珣刚想说回去吧,就在渐渐淡去的烟火声中听到了熟悉却又不太相同的祝福。
我的宝贝儿子一定可以拿到冠军,不是要求,妈妈希望你能实现愿望。
江未迟在日本被邱忘河带着玩儿。
邱忘河说是许久未见,十分想念,每年都少不得给江未迟发几次邀请。江未迟真正来了,就是带着他一起瘫着。
江未迟倒是觉得很舒心。
他喜欢旅行,对看些什么、玩些什么的兴趣都不大,最常干的事儿是找个合适的地方睡觉。
最近加药量的副作用已经过去了,他服用劳拉的次数也在减少,慢慢找回了以前对睡觉的热情,每天和邱忘河研究他的几间宅子的哪个房间睡起来最舒适。
邱忘河难得也真的起了玩儿心,两个人快把房间试了个遍。
你回去就又开始训练和比赛了?邱忘河躺在刚刚布置好的寝具上,和式的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被江未迟讲骚话说像个花魁。
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反正不可能像之前一样再请假了,队伍成绩已经不能再掉了。
江未迟想着之后的赛程和目前的积分榜,又叹了口气,难了。
你和叫什么来着,二十,现在算个什么状态?
江未迟也躺下来,好像什么状态都不算,可能是原本没有缘分,全靠我放不开手死撑。
我总觉得其实有戏,你想啊,一般这情况,不早就要么绝交,要么疏远了,他还对你这么好,一点意思都没有也不现实。
江未迟哼了一声,要是这样就好了,他真的是单纯的人太好。
要是真的,那确实是好到给你做慈善了。邱忘河开始没正经。
江未迟把药吞下去,一想到治疗期最短要一年,我就觉得好像要特别久。
没事,你看我都多少年了,还活蹦乱跳的呢。
我就没见你跳过,体育课你不是都不上的?江未迟一点面子都不给。
邱忘河翻个白眼,修辞懂不懂?而且我家里从小就逼着我练搏击了。
一个假期的时间就这样被江未迟晃晃悠悠地消磨掉了。
除了回消息和看通知,基本上没有用手机,每天都和邱忘河闲闲地玩,出门也是悠闲自在地随心所欲。他难得能够从比赛和节奏中脱离出来,或许唯一还在想念的,就是时珣了。
尤其是接到Xuan回复的消息,不过时隔几天,内容就像是即将被腰斩的漫画一样,剧情突飞猛进,让江未迟觉得自己之前的纪念都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应该按着时珣硬上才是真正有效的。
我的手伤有些严重,瞒着周执了,我很怕他要我离开赛场。
也怕他太为我担心。
过了两天。
完了,我,我好像喜欢周执
怎么办?他肯定不会喜欢我的,他那么直,但是我真的,我是太迟钝了。
又过了几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周执世界第一甜!
他好像接受了我也不确定。但!是!我跟你讲,我操,我操!他吻我额头了!
我总觉得不太踏实,因为我们平时也差不多这样,你说他会有一丁点那种喜欢我吗?
我不行了我想立刻马上给他盖章!
我圆满了。
周执说他喜欢我。
是周执
他说他也喜欢我!
新年快乐,迟仔。今年你和二十必成。祝你新的一年勇敢些,找到路。
江未迟翻了翻和Xuan的对话,怎么看都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
回头想想自己和时珣,好像全都是迂回曲折的弯路,绕着、回避着、顾忌着、相互体谅着,就走到了现在难以解开的终局。
是不是他曾经真的应该勇敢些,也更强硬些,试图去争取而不是让步,会有不一样的如今?
现在又如何呢?是不是已经晚了。
可是从他自己意识到对时珣的喜欢开始,两个人就走得不同了。
拿到冠军对于时珣来说永远是第一位的,而他则渐渐模糊了梦想和时珣的分别。
这样是不行的。
为什么要让时珣始终回头才能看到在影子中的他?创造应该是两个人的,下路是双人路,而不是一个ADC和他的专属给盾和加血用的挂件。
如果不能和时珣看到同样的赛场,看到更深更远的层次,怎么配对他说喜欢?
江未迟发现,自己的眼界和格局慢慢在缩小,不是某一场比赛的大局观,而是对于整个游戏的理解和给自己的期望。
他太局限了,眼里心里总要把时珣当作第一位,所有的东西都要围绕时珣来做。
时珣是CRE当之无愧的核心,可也正是这样,江未迟终于找到了曾经越来越强烈的违和感是从什么中催生出来的
他和CRE的其他人,都在加剧这种核心倾斜。
是不自觉的,也是无意识的,但却是致命的。
这种过大的压力和战术偏向,让时珣的职业生涯在这个赛季就画上句号。让CRE总是在世界赛无法如愿捧杯。让江未迟忽略了更多的可能和创造性。
一个强队不应该是这样的,离了核心c位,换了新的选手,就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水准,这确实可能发生,但却不应该是正常的。
江未迟慢慢走到庭院落满雪的池边,口中呼出的白气飘散在他眼前。
事到如今才想明白,真的是太晚了。
即使他没有想通这一关节,他也放弃了自己退役的权利。现在已经明白问题所在,江未迟更加不允许自己逃避。
时珣被消磨掉的时间就由他来弥补,没有拿到的成绩,他也会全力以赴。只有这样,绝对不会放弃,明确自己的追求,有多少次失败,也不会低头。
这样才算是可以站在时珣身边的人,才能够让自己最终像宣祁说的那样,找到路,找到勇气。
江未迟握着手机的左手已经有些凉得僵住了,但他又用力握了握,像是把什么紧攥在手心。
他看着远处山顶的雪,想起在时珣家过年的时候踩过的雪地。
那时天色尚早,街上是和处处春节装饰有些不同的冷清与安静。只有时珣和他两个人,在平整一片的雪地上留下两对脚印。雪还在飘落,脚下是咯吱咯吱的踏雪声,雪花顺着他张开的指缝继续下落,终究还是有几片落在他的手心。
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好了,江未迟记得自己当时在想。
他轻轻勾起唇角,在异国他乡想念另一个远隔重洋的人。
江未迟想,时珣,再等等我,陪我走一段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