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有爷爷说得那么夸张,他本来就不属于毛发旺盛的体质,胡子也很少长,但脸色是真的难看,眼下一片青黛,唇色都带点不太健康的白。
镜子里的他已经不再是少年时模样,眉眼骨骼都已经完全张开,俨然是成熟男人的面孔。
沈可衍不由自主地想到藤白,有些难受地皱起了眉头。
藤白仿佛停留在了八年前,而他却一直往前走,一步也没办法停。
沈可衍打开洗漱台的水龙头,接过水泼了两把脸,等他再次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忽然有一阵恍惚。
镜子里的他单眼皮,烟灰色的瞳孔,挺鼻薄唇,印象里分明是和少年时没太大差别的一张脸,可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却好像记不起他少年时究竟长什么样了。
记忆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层层包裹着叫他无法探查,就好像他将那些过往连同藤白一起,打包埋在了八年前。
是这样吗?
沈可衍有些恍惚,浴室里安静得只有刚关上水龙头还未完全停下的滴答声。
忽地像是有什么声音从虚空中传来,缥缈得仿佛一阵风吹过。
沈可衍聚精会神去听。
“衍衍。”他恍惚间听到这么一声,声音轻得仿佛隔了层层阻碍,才终于传到他耳中。
可又好像是贴在他耳旁说的,因为右耳忽地泛上一阵很轻的痒意。
他猛地扭头朝右看去,然而右边空荡荡的,对出去是漆黑的卧室,什么人也没有。
像是仅维持了两三秒的幻觉。
沈可衍又静站了一会,确认是幻觉以后,回卧室拿了睡衣,简单地洗了个澡就躺上了床。
还是一点都睡不着,他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意识才渐渐迷糊了起来。
三月初的天气阴晴不定,白日里热,晚上又冷得不行。
被套前两天被家政换了春季的薄款,睡着有几分冷,恍惚间沈可衍好像回到了八年前,藤白就躺在他身边。
沈可衍觉得他可能是在做梦,因为他好像真的能感觉到身旁有人,温热的身体和熟悉的气息,但他却睁不开眼睛。
他感觉他抱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人在亲他,温热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眼睛上,唇上,甚至最后撬开了他的嘴巴。
过于真实的触感叫他浑身止不住地有些发烫,他隐隐约约地贪恋着这个梦境,不愿意醒来。
然而意识却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他忽地从床上惊起,止不住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