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了两声同样的声音,“薇薇。”
一个来自花听双,一个来自展蔺。
两人对视一眼,花听双只淡淡错开了视线。
这……程锦掩唇轻笑了一声,“来都来了,那就一起吧,反正也还没到师傅们放花灯的时候,我们再等等。”
展蔺轻咳了一声,优哉游哉道,“小爷就知道修远这画舫上,定是最好的观赏的方位。”
显然他们几人都是刚刚出来的,因此,梁念薇上了画舫之后,只拉着孙宛白饶有兴趣地观赏起岸上的花灯,楚睿虽是不待见这些人来打扰他和程锦的相处时光,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脸色并不是很好。
如此却是看得程锦一乐,“怎么,不开心啦?”
楚睿低头看她笑颜如花的样子,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奈何有人作不得,程锦却是觉得越好笑了,眨眨眼睛,挤眉弄眼,示意她看展蔺与花听双那边,“想不到,展蔺竟然对双双起了那样的心思。”
楚睿显然对于这件事情,并无过多的关心,而此时此刻,却是听得一阵欢呼的声音,闻言,所有人视线都往那一处看过去,只见,偌大的湖面上,不知何时点上了几十盏精致的花灯,而不远处,一艘更大装饰却也更加精美的画舫上,却是传来了阵阵惊呼的声音,不知是何人出了惊喜的声音,“素月姑娘,这几盏花灯,可能博得姑娘一曲琴音?”
程锦挑眉,“素月?不正是萝烟回京之后,待在京城中的红颜阁的名字?”
楚睿的视线也往那边看过去,点头道,“嗯,的确是萝烟。”
正想着,江面上传来听得不清的女声,没多一会儿,便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音,果然是萝烟应了那人的请求弹奏了一曲。
程锦不免挑眉了,“这是什么人没能让萝烟出手?”
楚睿闻言,只淡淡道,“太子一派的一个官员的儿子。”
“纨绔子弟?”
“算是。”
“怪不得。”程锦了然,萝烟最主要的事情就是为楚睿搜集消息,平日里想要搜集各府各院的消息,自然少不了从这些人身上打主意。
程锦认真看了看那江面上的花灯,制作精巧是一回事,可一掷千金,才是真的,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简直败家啊,不过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也是浪漫。”
楚睿闻言,不禁挑眉,“阿锦喜欢?”
闻言,程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正经严肃道,“楚睿,是这样,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呢,男方是需要送小礼物啊,请客吃饭啊,约会出游啊来表达心意的,看,人还懂得摆个花灯哄姑娘一笑呢。”
意思不言而喻,这么浪漫的事情,她都没有过好不好。
楚睿闻言,面上严肃,似乎是皱了皱眉头,想了什么东西,有看了看湖中的花灯,而后在程锦执着而又控诉的眼神之中,身形一闪,人已经借助湖上的花灯,旋转跳跃。
程锦面对他突然来去,还弄不清情况,刚想喊出一句,却只见周边响起了惊呼的声音,便是她喊出来,声音都有可能被淹没。
只见楚睿不知在湖上做着什么,虽是踩着那花灯,可花灯在他踩踏之后,却是以迅速而又适当的力道在湖面上游动,最后停于某处,他这突然的动作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程锦惊呼消失在人声鼎沸之中,楚睿的身形在湖面上飞旋,漂亮而又引人注目,引起了众人的欢呼,尤其这京城之中的女子,见此忍不住指指点点,便是孙宛白和梁念薇都因为这一出而赶过来问程锦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锦看着不断飞旋游动在湖面上的花灯,似乎在楚睿的动作之中,明白了什么,竟觉得脸颊有微微红热之意,随着楚睿的动作,周边的欢呼的声音似乎也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而楚睿这一番动作,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便又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重新回道了画舫之上。
面上带着微微得意的神色,在程锦的惊讶和周边之人的欢呼声之中,带着程锦跃上了画舫最高之处,邀功一般,“阿锦,可还满意。”
程锦在他带着自己飞跃起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湖面上花灯汇聚而成的八个大字“卿卿吾爱,唯一阿锦。”程锦不由得脸再次一热,组成这八个大字,几乎将周围的所有花灯都用了,显然岸上的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出而尖叫不已。
见此,程锦心脏不规则的跳动,简直不受控制,便是画舫上的孙宛白等人,仰头看他们的眼神都显得充满了揶揄的味道,周边的声音,简直也是为了这一处而出了,程锦已经听不见混乱之中到底是什么。
楚睿又问了她一遍,“满意么?是不是阿锦所言的浪漫?”
人到了楚睿这个年纪,尤其是像他这样在外人面前如此内敛的人,定是不会做这种事情,如今因为程锦一句玩笑的话,就这样……
当真是不知道让程锦说什么,只急道,“你……你快把它们散开。”
楚睿只笑了一身,“散不开了,你看大家都很喜欢,……阿锦也很喜欢是不是?”
“你,那也不能这样啊,让人看了……”
“这样大家都知道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人了,还是……阿锦也害羞了?”
“谁害羞,你才害羞!总之你赶快将它们散开。”
楚睿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原来在这等事情上,阿锦会如此害羞,就在程锦急得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楚睿却是低声道,“阿锦,你看……”
闻言,程锦顾不上周围的人声鼎沸,只顺着楚睿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原先她背后的半空中升起了一只只制作形状不一,突然多样的花灯,从地面上缓缓升起,升入半空之中,花灯做得很大,可是,不知那些能工巧匠是怎么做到,那薄薄的一张纸上,画上了许多众人喜好却也精美异常的景物,随着花灯旋转升起,随着光影变化和角度不同,似乎能够看到各样神态的东西……
程锦一下子看呆了,声音都忍不住低了几声,“楚睿,真好看……”
“嗯,很美……”楚睿的声音也很轻,良久之后才应道。
可满天的花灯的光映在程锦的面上,带了无尽的柔和,楚睿看她的眼神中,却是带着一股痴迷,待程锦转回头的时候,方才看到这厮并未看花灯,却是将目光投在了自己的脸上,只觉心中一暖,看了看江面上已经有渐渐飘散开的意味的花灯,忍不住对他升起一抹粲然的笑意,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楚睿眼中溢满了温柔,“阿锦,卿卿吾爱。”
程锦轻嗯了一声,只是,温馨的时刻还没有过去,沉迷在精美的花灯中的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却是听见湖面上破空而出的一阵阵声音,接着,便是一阵阵惊吓的声音。
打破这份美好的气氛的,是一群从水底冒出来的黑衣人,并且,目标是程锦。
只是人数并不多,却也有二三十个人,在黑衣人从水底冒出来的时候,楚睿便已经将她护在身后,而二三十人的攻势,忽略周围惊慌不已的人群,直直往他们两人这边而来。
展蔺与花听双见此,皆是往两人而来,而不知从何处现身的关元也是出现了,程锦虽是处于形势紧张之中,却也老远便见到正欲出手的萝烟,只是,隔着遥远的距离,来不自及多做什么指示,只在萝烟的视线之中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因为这样的情况而暴露了自己。
这些人人数虽是不多,但是却也算得是身手敏捷,可不论是楚睿,还是展蔺,或花听双,以及关元,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不凡之辈,因此,这场突然出现的惊吓,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便在短暂的刀光剑影之中平息了下来。
只是……同样没有留下任何活口,从他们的招式之中,程锦已经大约能够看得出来,与上次在林中想要杀她的人,应该是同一路的。
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扰乱了今夜众人的兴致,待到此处再平静下来的时候,楚睿等人皆是沉默不语,能选择在这么一个时候进行刺杀的,究竟是什么人,西凉或者北齐的可能性倒是很大,但是,他们,不该行动这么匆忙,甚至如此小的规模。
场面变得混乱不堪,湖中那组成八个大字的花灯,已早在打斗中翻腾扑灭,岸边的人也尖叫逃散,这些人,倒也没有伤及百姓,只是,周边的人因为恐慌的缘故,总免不了有些意外。
程锦重新在画舫上站定,“又是冲我而来的。”
说罢,往躺在画舫上没有沉入水中的两具尸体而去,并没有去动那尸体,却是拿起了唯一在长剑被打落了之后拿出藏在靴中的匕首进行反抗的人。
拿出那只匕首,接着周围火光,程锦看不出匕首上的图案到底是什么,只伸给楚睿,“你看。”
楚睿见此,眼神一缩,“是西凉!”
几人闻言,皆是震惊,都禁声不再说话,正当此时,岸上出现了一连串的声音,许是负责京城治安的人现了这一处的不对劲,已经有人闻声出现。
程锦与楚睿对视一眼,却是将那匕首收拾好,而后将船上的尸体踢入了湖水之中。
虽然最后总免不了要捞起来,不过那是后话了,但是此时此刻,显然不是让人现这些人与西凉有关的时候。
最后的解释是这些人是针对楚睿而来的,既然如此,事情就简单得多了,毕竟堆积在京兆衙门的关于刺杀楚睿的卷子,不知有多少,自然也不用太过上心。
只是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扰乱了几人今夜的心情,自是收拾好了这一处之后便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程锦还拿着那一把匕首在手中玩转,“西凉来的人?一定不是西凉皇室。”
楚睿也是认同这一点的,所以这一路上才这番沉默不语,不论是从药王谷的仇家什么的来说,可能性都太小了,况且,药王谷的仇家要么没有这些本事,要么本事也不只这些……
倒是程锦想了一路,心中突然有了一些明了,如今在西凉那边,跟她还算有仇有恨的,可少不了那位已经丧偶的西凉太子妃。
只是……程锦突然开口,“西凉是不是有兄弟共妻的习俗?”
“嗯,西原本就是西部的民族,民族传统中兄弟共妻的传统虽然百年来渐渐消失……”楚睿自然而然应着程锦的话,说道一半,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即身上覆上了一层杀意。
程锦也冷笑道,“这样的能力,除了殷含之,我可想不出第二人了。”
的确也是,来自西凉,与她之间有仇怨,但是行事风格又是这样不严谨的,倒是更像出自女人的筹谋,程锦当然不是看低女人,甚至不敢看低女人的恨意,只是……殷含之……
听此,楚睿只道,“既然如此,便找人让她消停下来。”
程锦只撇撇嘴,但是关于心中那份当年殷含之去西凉的时候升起的感觉,似乎又起来了,只道,“楚睿,我一直觉得殷含之这么心甘情愿地去西凉,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她离开之前,还跟你提到了连你都不知道的驯龙鞭的事情。”
“阿锦在怀疑什么?”
“我想,还是找个人,多关注一下殷含之的动向吧,还有这次西凉太子突然生病这么快死去的事情,我们一直都没有想过她,现在,也应该查一查她了。”
楚睿听此,只抿唇,轻轻点头。
这一夜,便如此过去了,湖中刺杀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程锦,第二日天亮的时候,惯常的生物钟让程锦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只是,与往常醒过来后的慵懒惺忪不一样的是,这一次醒过来的程锦,首先是怔忪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似乎有异于寻常,在感受了两秒钟之后,她几乎是双眼惊恐地看着自己不断小幅度颤抖的左手。
不敢出任何声音,她猛然用力地用自己的右手去抓住自己的左手,可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知那颤抖之意,越是如此,越是熟悉的场景,越让她感到惶恐和不安……
太过熟悉了,太过熟悉了,有多少年的岁月,她就是这样看着自己的母亲先是这样无意识的颤抖,而后间歇性瘫痪……
越是看着,她的眼中越是升起一股几乎将自己绞杀的恐惧,扶桑开门的声音准点响起,与往常一样,知晓这个时候的程锦醒过来了,扶桑在开门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叫一声谷主,而程锦也会习惯性地应她一声,但整个人还是懒懒地窝在床上,只是,今日的扶桑,并没有得到程锦的回应,因为程锦正在努力的让自己颤抖的左手恢复平静,漫天的恐惧笼罩着她,让她早已听不见周围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双眼因为恐惧和无法控制而滑出的无助的泪水。
扶桑疑惑地打开帘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无时无刻都处变不惊的程锦这副惊恐的模样以及努力按住自己左手的模样。
当即心一惊,“谷主!”
迎面看到的却是满眼无助的程锦,扶桑想要大声开口呼唤木槿,程锦却是突然低吼出声,“不要出声……”
程锦再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只是,等她再次出门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与往日起来之后的神色并无异样,扶桑跟在她的身后,似乎也在努力维持着往日的沉静模样,而程锦却是出现在了旁子瑜的院子之中。
对于早早到来的程锦,旁子瑜是意外的,因为,就算是紧急大事,也是他去找程锦而不是程锦来找她。
“锦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刚刚问完话,却见程锦眉目沉了下来,意识到什么不对,旁子瑜神色也微微变化。
程锦却是坐在了一边,伸出一只手,将衣袖拉起几寸,“师兄给我把一把脉。”
旁子瑜见此,更是皱了皱眉头,知晓这不是程锦惯常该有的模样,神色之中更是严肃了几分,却也毫不迟疑,坐在了程锦的旁边,伸手为她把脉。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旁子瑜将手指拿开,眉头深深皱起,“并无不妥。”
“是么?”程锦的声音很平静,“师兄再把一次。”
旁子瑜重新把住程锦的脉象,一盏茶的时间之内,还是如同寻常一般,但是,一刻钟之后,旁子瑜忽的将手指猛地拿开,看着程锦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在程锦平静的神色之中,再次把上了程锦的脉象,只是,这一次眼中却是翻滚着各样复杂的情绪,是疼惜、怜爱、严肃……
程锦却是淡淡开口,“师兄现了?”
“是……颤证……”
程锦收回手腕,“颤证?我叫它帕金森综合征,今早我醒来的时候,第一次现左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但是,其实在将近半年之前,我就有了这个症状,但是我没有注意。”
“锦儿,师兄会治好你……”旁子瑜的声音很是坚决。
可程锦知道,自己的恐惧不是因为这个症状不好治,而是……来自于内心的某种恐惧,只淡淡道,“我记得四位爷爷说过,我外婆,是因为这个症状去世的。”
旁子瑜想说不是,他一定能够治好程锦的,但在现实面前,终是无力反驳这一句。
程锦却是已经站起身,“我们去找外公一趟,这件事,不能让楚睿知道。”
旁子瑜还想说什么,却见程锦眼神坚定如斯,终是只轻点了头,可眼中却是升起一抹未被觉察的坚定。
而也正是这新年开朝的第一日,承顺帝的书房,也迎来了开朝的第一日之后,某位尽职尽责的刑部侍郎对于赵幕仁案子归卷之中,某些细节的查探的呈报,可没有人想得到,就是这一呈报,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掀起了满朝风雨,此后中宫缺位,太子陨落,朝局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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