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枣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那么片刻,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同样年纪很大,身体也不是太好的奶奶。
然后迅速把奶奶的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开。
——这种事情,连想一下,她都觉得要流泪了。
“谢夏谚。”
她轻声问,“你是不是很难过?你哭……哭了吗?”
“……难过这种事情,不一定非要像演话剧一样摆到台面上来。”
男生非常冷静,“你哭再大声,如果只是哭给自己听的,那没有意义。不仅没有意义,还没有道德和良心。”
这段时间,谢夏谚几乎见识了这世上所有能表现出来的悲伤形式。
嚎啕大哭。大吵大闹。自杀晕厥。
每一种都声势浩大,恨不得马上就跟着老人家一起在地下相聚。
然而哭闹之下,是肮脏的几乎盖不住的丑恶嘴脸。
以至于那些眼泪也变成了地沟油,色泽焦黑,散发着难闻的下水道臭味。
谢夏谚想,与其这样,倒不如在灵堂前大笑三声,还来的敞亮一点。
姥姥在世的时候,最疼的是谢元洲,其次是大舅舅,对母亲怀有最深的愧意。
至于对他,不是没有爱,也不是不为他着想,只是,一个人的心思就那么多,人多了,就不够分了。
投入成本这件事,这感情上同样成立。
所以爱的越来越爱,不爱的越来越不爱,久而久之,老人家在他身上放的算计,要远远高于关心。
但谢夏谚没有计较。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人家在信里写的那些话,表达的愧疚和悔恨,就算只有一半的真心,也足够让他释怀了。
谢夏谚也是个正常人,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既不是反社会人格,也没有情感障碍,甚至比起大部分人来说,要更加的柔软。
对于只是一起比过赛的队友,他都能予以援手,那对于一个从小养育他长大的亲人,他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只不过是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对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残忍地碾碎了他本该有的温柔和善意。
他谢夏谚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罪魁祸首不是任何人,只是谢姥姥而已。
……算了。都过去了。
如今已经生死两隔,再去计较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谢姥姥去世之后,谢夏谚实现了他对老人家的所有承诺。
和谢元洲之前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
帮他摆平了一个国外富二代,阻拦了一次他踏入毒品深渊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