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丰谷和郑丰收兄弟两上前来帮忙按住栓子不让他乱动,眼睛瞥到他身上的伤,都禁不住的脸色一变,尤其是右手的断骨都戳到外面来了,简直惨不忍睹。
郑丰收“嘶嘶”的抽了几下冷气,郑丰谷照着云萝的指示按住栓子,他自己的两只手都是颤抖的。
唯有云萝脸色不变,银针飞快而精准的刺入几处穴位,然后迅速的正骨、上药、夹板、纱布缠绕,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的犹疑停顿,不知不觉中,连刚才那个大夫都从愤怒的指责缓缓的闭上了嘴,还在旁边不住的给她提个夹板纱布膏药啥的,神色也变了。
接好右手,栓子只是疼得大口喘气,反倒是帮忙按着他的郑丰谷和郑丰收两人满头大汗,好像也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云萝让栓子稍微缓了下气,又紧接着给他接上断裂的两根肋骨。
栓子忽然额头上青筋暴突,张嘴便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郑丰收顿时惊呼一声,手一抖差点没把人按住,不知何时也挤进来围观的书院学子也紧张的上前了两步,齐喊一声:“杜衡!”
这这这都吐血了!!
云萝忽然伸手,将他刚不自觉抬起来的肩膀又一下按了回去,面无表情特别冷酷无情的说了一句:“忍着!我姐陪着陈阿婆很快就会过来,你想让她们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吗?”
冲到了嘴边的痛呼声顿时又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这里的人,除了自家人就数金来跟她最熟,见状不禁期期艾艾的说道:“小萝啊,杜衡师兄都伤成这样了,你就稍微温柔一点嘛。”
云萝耷拉着眼斜斜的一瞥,金公子顿时也把剩下的话都给憋了回去。
温柔什么的,还是留给二姐吧。
云萝表面不动声色,似乎跟平时也没多大区别,心里却有些凝重。
断裂的两根肋骨其中一根很有可能刺破了内脏,但究竟伤得有多严重,她还得过会儿再仔细的检查一遍才能确定,眼前更要紧的还是把肋骨正回原位,以免再次造成内腑损伤。
云萝精通药草擅外伤,当年在被敌人追杀围堵,身边没有任何药物和工具的情况下,她都曾徒手帮沈念接过骨,且不止一次。过后,沈念不一样活蹦乱跳,天天跟她没事找事?
肋骨也被迅速的接上,连骨头渣子都一丝不漏的全部回归了原位,云萝无视旁边满脸震惊,目光闪闪亮的大夫,挥手就又往栓子身上戳了几针。
栓子的脸色略有些舒缓,急促的喘息了好一会儿,因为虚弱和疼痛,连声音都有些飘忽,“小萝,我还能好吗?”
“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的养上四个月,保证你的骨头长得跟原来一样。”
云萝一手搭在他手腕上,另一只手在他的腹部按压,并每按一处就问他疼不疼。
“嘶!疼!”
云萝缓缓的收回了手,将他身上的银针收回一部分,又换一个地方再扎上几针,似乎并不很在意的说道:“没事,内腑有点被断裂的肋骨擦伤,你躺着别乱动,按时服药,过几天就好了。”
见她脸色平静,说得也轻松,栓子就跟着又舒缓了些,还扯着嘴角笑了笑,说:“以前还常听见六爷爷夸你天赋卓越,这是要青出于蓝了。”
云萝摇头,“不,我还有许多要学的呢。”
这是学无止境的事情,谁都不可能治得好所有病症和伤势。
认真算起来,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这样正儿八经的给人治伤,也是众目睽睽之下的第一次真正出手,亏得郑丰谷和郑丰收一个盲目相信自己的闺女,一个被云萝折腾了几次也莫名觉得没啥是他这个侄女不会的。
至于栓子,不管相不相信、愿不愿意,他当时似乎都不能自己做主。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夫现在也期期艾艾的凑了过来,“小姑娘这一手接骨术真是出神入化,在下连见都不曾见过,不知你师承何处?”
这大胆耿直的承认自己连接骨术都没怎么见识过的庸医倒是让云萝稍稍的对他多了一丁点好感,就说:“我是跟我六爷爷学的。”
庸医想了想,忽然恍然问道:“小姑娘莫非家住白水村?”
原来六爷爷这么有名的吗?
云萝刚点头,就见他兴奋的搓了搓手,下巴上的小胡子都跟着抖了几下,说道:“一直想拜访郑大夫,却又自知医术不精不敢冒然上门,没想到今日竟有幸遇见郑大夫的高徒,在下刚才言语不敬,还请你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这神态模样,怎么这么像去年六爷爷偷偷摸摸的跟她表示想要拜见一下正经教她医术的那位神秘师父的样子呢?
云萝不由得眼神一飘,正在这时,外头又传来了一阵动静,然后就见陈阿婆在刘氏的搀扶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云萱一手牵着嘟嘟,陪着喜鹊、柱子和六爷爷紧跟其后。
这是都来了!
“栓子!”陈阿婆一进来就直奔到榻前,她眼神不好看不很清楚,但凑近了看,还是看到了她大孙子的脸青红肿胀简直要认不出本来的样貌,顿时眼泪就落下来了,双手游离着都不敢落到他身上去,心疼的说道,“咋的就出这种事了?你在镇上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没出过事啊!”
云萱和喜鹊他们也都围了上来,看到栓子的模样,都不由得心疼极了,屠嘉荣站在后面人群中,愧疚得头都抬不起来。
“六叔,劳烦您给栓子看看。”
刘氏的话让陈阿婆也马上回过神,连忙就往旁边让了让,急切的说道:“瞧我,都给急忘了,麻烦先生给我家栓子再看看。”
大概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大妥当,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很快就锁定站在榻边的医馆大夫,紧张的说道:“不是不相信大夫的医术,这个……这个我们只是……”
刚来个小丫头踢馆,眼下又来一个老大夫,这么厉害还把人送医馆里来干啥?
那个瘦长的学徒觉得面上无光又怒火中烧,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倒是医馆大夫似乎并不十分在意,目光落在郑大夫的身上,特别诚恳大方的说道:“无妨无妨,在下确实医术不精,今日能一见郑大夫,还是托了你们的福。”
这话让郑大夫也抽空看了他一眼,摸着胡子笑道:“是老夫无礼了,不过躺着的这位是我侄孙婿,着急之下也只好坏了规矩。”
“无妨无妨,您随意就行。”
郑大夫就开始检查栓子的伤势和治疗包扎情况,这一看就不由得又转头意味深长的瞥了就收手后退,说道:“伤势都已经处理妥当了,我也没啥要再调整的。不过骨头虽接回去了,但短时间栓子也不宜随便移动,以免刚接回去的骨头又岔了地方。”
陈阿婆当即问道:“那……那可咋好?总不能就让栓子就这样躺在医馆里吧?”
医馆大夫想说尽管躺着就行了,他不在意被占了地方,正好还能顺便跟郑大夫讨教学问。
郑大夫摸了下胡子,跟陈阿婆说道:“先在医馆里住两天也成,不过老嫂子要是觉得不方便,就把牛车铺得厚实一些让栓子躺着,回去的路上慢慢走,尽量不要颠簸。”
刘氏就说:“来的时候想到可能用得着,我带了两床棉被,正好可以铺在牛车上。”
见栓子伤势暂缓,陈阿婆也定了定心,转身又匆匆忙忙的和刘氏一块儿出去把被子在牛车上铺好,务必要将牛车铺得又软又厚实。
之后,郑丰谷和郑丰收兄弟加上邱大虎一起小心翼翼的把栓子从医馆里抬出来,轻轻放到牛车上,身后还呼啦啦的跟着一群少年郎。
“杜衡,你先回家去安心养伤,我保证,这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屠嘉荣凑在牛车边上,看着眼前几乎无一处完好的好友,眼眶热了热,神情却格外的坚定。
栓子看着他,摇头说道:“你不必太放在心上,这事跟你没关系。”
屠嘉荣吸了下鼻子,瓮声说道:“我今天就不陪你回去了,回头再去看你,你好好养伤,缺什么都只管叫人来找我。算了,我还是让小树陪着你吧。”
“不用了,我家也住不下人。”
屠嘉荣这才没有坚持,目送着驴车和牛车慢悠悠的离去,他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阴沉了下来。等到两辆车转过弯看不见了,他转身匆匆的与身旁同窗和师兄弟们告辞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余焱和金来站在一起,此时悄悄的问道:“你猜屠家会怎么做?”
金来看着郑家人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脸上却笑嘻嘻的,“屠六娘也该受些教训了。”
余焱目光一凛,又有些诧异的说道:“你该不会也想掺和吧?以前可没见你跟那李杜蘅有多好的交情。”
金来递给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没有说话。
他跟李杜蘅确实没多好的交情,但李杜蘅的未来小姨子是他金家都要牢牢抱紧的大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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