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祯问他:“高侍卫怎的没随侍陛下去西山?”
高信笑得很温和:“我老了,不堪役使,让年轻人们多些机会,还是先伺候好侯爷。”
云祯知道他也不过三十出头,却如此倚老卖老,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高信却问他:“我听说侯爷如今在家里习射,可有长进?”
云祯摇了摇头,高信却命人拿了张弓来,弓身漆黑铮亮,柄上细细缠着明黄色丝线:“陛下让人备好的,新制的好弓,弓名‘穿光’,侯爷用用看哪里不顺手的和我说,我再让人改。”
他们站在那里,云祯拿着张看着极精美的弓,侍卫、内侍们乌泱泱围着,有小内侍围着他解大氅,扣护臂,排场倒像是皇帝一般。
其余在家里也曾经千娇万宠的宗室公子们如今人人夹着尾巴在学宫里装老实,一下子看到云祯这排场,少不得心里不是个滋味来,心里暗骂高信这人果然迎合圣心,见风使舵,见皇帝偏宠昭信侯,也就这么明着逢迎,还有没有点风骨?
人人心里虽然恨高信没廉耻不遮掩的谄媚,却全都还是感觉到了云祯——这位新上任的昭信侯,是真得帝宠。
然后他们就看着那总是安安静静不太说话的小少年,拉起那张弓,姿势不但熟练还挺好看,弓成满月,箭如流星,唰唰唰,三箭连出,击穿春光,直接中靶心。
报靶的侍卫高声喊着:“三个十环!”
姬怀清转过头,脸色显然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目光不由自主与云祯对上,云祯直视着他,忽然脸上露出个笑容,反手一抛,已将弓掷给一旁嚷嚷着也要试一试的朱绛。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笑容,他也不过快十五岁,眉目还有些雌雄莫辨,这一笑带着少年独有的骄傲和得意,眼睛也带上了张扬的亮光,场中倏然一静。
只有缺心眼的朱绛拉着弓喜滋滋道:“原来你天天在家练,竟有这样准头了——这弓不错,是兵部才呈上来的新弓吧?我听说兵部才得了个新图样……”
云祯转头笑了下:“弓是好,省力,兵器司用心了。”
高信也笑,酒窝深深:“有你这句话,皇上必要赏兵部兵器司那边,倒是先替他们谢谢侯爷了。”
弓马课散的时候,姬怀清终于截住了云祯:“这月二十五,是我十八岁生辰,正好学里旬休,宫里有赐宴到我京里的宅子,昭信侯不知道可能赏脸赴宴?”
姬怀清是秦王嫡子,虽然非长,秦王一贯宠爱他,早早已替他请了封,只等他十八岁,宗室司那边会授封郡王,按惯例自然也有赐宴。
也就是说姬怀清如今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未来的郡王,他当面邀请,云祯若是不去,那就真是目无宗室,得罪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