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修思一边怀着疑问,一边回答着外婆的问题:“没有这回事的。他的表演很好,也很敬业。”
外婆笑了下,又怅然地说:“他以前迷恋电影,后来说要读表演系,我们都以为顺理成章。可他在电影里经历了那么多,在现实里却经历的太少,他成熟不起来。”
“就这么一个打击,就让他垮了。”
或许这件事情上,受到更重打击的人该是外婆吧。但在葬礼上,她唱的那首挽歌让蒋修思现在还印象深刻。
她那么的悲伤,却克制着,憧憬美丽的天国。
蒋修思不禁问:“您相信有天国存在吗?”
然而在歌里将天国二字唱得那么婉转动听的外婆,却说:“人啊,死了就没法说话了,天国是活着的人说的。”
“那为什么要在歌里那么唱呢?”
外婆仰起头,温存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我希望他不痛苦。去的地方还有阳光该多好啊。”
“唉。”她又不好意思起来,“还说小也呢。我一把年纪了,说的话也糊涂。”
蒋修思神色动容,说得情真意切:“您不糊涂。”
人渴望时时清醒,又以爱的名义想求片刻糊涂。这不是糊涂,只是柔情万种不可捉摸。
外婆笑了一下:“谢谢你。”
蒋修思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在车里,他用手指抵住额头,想了很久。
所谓的混沌之境真的存在吗?这样一个地方,回忆在此处生出果实,再渐渐消亡。除了让时间延长、过程变慢,它究竟比死亡多了些什么?
脑子里闪过什么东西,蒋修思打开小说阅读app,点进了那本小说。
他们已经没有在其中扮演角色,戏却还在演,剧情已经进行到小黑屋部分的尾声。林栖备受折磨,在痛苦中对蒋修思失去希望,昏迷了过去。
小说最后的内容是:第三天了,林栖依旧未醒。
现实与小说竟然再度重合。蒋修思心头大震,立刻让助理调转车头,再向医院开去。
他往住院部走去,在底下的回廊里匆匆穿过,石柱上的藤蔓在白炽灯的惨白光下瑟缩着。转弯处的凉椅坐了个古怪的老头儿,冬天的夜晚寒气逼人,他却只穿了件短袖,还拿着把蒲扇慢悠悠扇着,眯着眼睛打量蒋修思。
医院里怪人多,蒋修思没怎么注意他,只想着从他身边走过。那老头儿却悠然自得地伸了伸脚,蒋修思毫无防备,险些被他绊得跌一跤。
这人自己妨碍了别人,还怪罪蒋修思:“你做梦呢?”
蒋修思没工夫跟他闲扯,正要走,却猛地一顿。
老头儿嘴角勾着几分笑意,又把那蒲扇扇了几下,分明是个头脑清明的。尽管骂他做梦,脸上却无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