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老父亲在游戏厅打烊的时候问了一句:「现在高中生课业这麽忙啊?」
老母亲接话道:「小孩好久没来了,他不来给我捶两下我腿又开始疼了。」
严老师扶了下眼镜借动作挡住脸上的神色:「我给你按吧。」
「你不行,你不够力气。」
严老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买一张按摩椅吧,上次不是看到一张挺好的。」
老母亲连忙摆摆手说:「那个好几万块钱的东西,不知道是我伺候它还是它伺候我。」
前两个方案被否掉,严老师打算策划第三个。老母亲却边捶腿边上楼,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着。
高二是忙,但没忙到无法抽空来游戏厅。只是从寒假尾巴到现在,张同学像换了个人似的,早餐午休不缠着严老师;交完作业说句「老师辛苦了」就撒欢跑回班上;课堂上认真听讲,看黑板的时间b盯着严老师多。
看着张同学又跑到办公室交作业的身影,严老师脱嘴而出:「等一下。」
张同学跑得浏海翘起来,像《天线宝宝》里的迪西,睁着一双圆眼一脸天真,张着大耳朵总想听到甚麽好话。严老师愣了一下,拿起水瓶喝水,「没甚麽,你回去吧。」
张同学笑笑,不瞪人也不捏拳头,鞠个躬就走了,跟普通正常的中学生一样。严老师尽力放松表情,却还是从漆黑的电脑屏幕上看见自己隐隐皱起的眉头。
今天要批改的作业有点多,放学後严老师留在学校加班。虽然可以带回家,但一堆纸本带来带去挺重的,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不同程度的懒憜。办公室门口突然窜出个脑袋,瞬间闪到他桌边。他抬头看见张同学在打量他办公桌上的工作情况,探究完甚麽也没说就跑了。
上午才说这人正常,下午又脑子抽筋了。
严老师离开学校时已经过了饭点,肚子饿得有点疼,低糖导致情绪也比较难控制,回家路上看见有人在游戏厅门前醉酒呕吐,他忍不住眉心直跳。这时玻璃门从里面打开,跳出来一个穿着校服的人,拿着扫帚和水桶开始刷地,时不时被呕吐物薰得吐舌头作呕。严老师快步走到店门口握住对方的手腕不让人动。
正在高清洁的人抬头看见严老师,皱着鼻子把严老师推到店里:「快进去,太臭了!」
严老师隔着门看那人哼哧哼哧地刷地,转身到柜台放下公事包,撸起袖子去厕所用水桶接满一桶水提到门口。地已经刷得差不多了,他用水把残渣冲到路边的排水道里。薰天的气味被冲散了一些,严老师拉着免费劳工进店里。
「老师你先去洗澡吧,我给你热饭。」张同学这话说得极自然,但每个字拼一起变得很突兀。
严老师把人拉到房里,一会儿出去拿忘在柜台上的公事包,一会儿去倒水喝,一会儿去把踢得一正一反的皮鞋放整齐,就是没说一句话。原本在客厅看电视的老母亲选择下楼去看店,否则迟早被严老师来回打转的身影转到头晕。她走起路来没昨天那麽颤颤巍巍的,看来是接受过按摩服务了。
学生在房里拿出一份小测放到桌面上:「老师,昨天杨老师高突击测验。」
试卷上那鲜红的「47」终於令老师停下磨擦到起火的脚板。满分一百,考个半百不到的分数很是惊悚。学生低着头把手背到身後,一副在办公室被罚站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却极力地推卸责任。
「寒假你没给我补习,开学也没有,成绩就变这样了。」学生微微抬起头,赖耍道:「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今晚在你这里补习,就不回去睡了。」
老师呆呆地看着这个变得有些捉摸不清的人。不料对方突然露齿一笑:「老师,我给你热饭!」
房里的书桌分作两半,老师在一边吃着味道已经不再重口的饭菜,学生在另一边看书复习。
「为甚麽翘掉晚自习?」
「晚自习又没老师讲课,在哪里自习都一样啊。」学生吃了一口老父亲削好的苹果,「你回来之前我作业都做好了,没偷懒。」
晚自习有时候没教师看着学生会胡乱调座位,小情侣三三两两坐一起,谈情说爱b看书多。下了晚自习又牵着手你送我回家我再送你回家。
老师思想开小差吃着饭,忽然脸上被摸了一下。他用舌头舔了舔嘴边,问学生:「沾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