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也不能这么说,”谢医生说,“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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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谢医生忙着整理资料的时候,雷医生又进了ICU,她看着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今笙时,脸色很漠然,当她正准备悄悄从衣袋里掏出东西来时,蓦的看见病床头上那台心电仪器,上面显示今笙的心跳骤减……
雷医生的动作停了,唇角掠过一丝冷冷的笑意,看来,应该不需要她做任何事情就能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呢?而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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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醒了没?”轻歌问。
江辰倒也没瞒着,“进去吧,书记在里面。”
轻歌进了门,看着站在落地窗抽烟的谷永淳,“爸。”
他没说话,仍旧在抽烟。
只一夜未见,轻歌发现,谷永淳似乎苍老了许多,他身上没有了往日的儒雅和意气风发,此刻,多了些颓废与黯然,她心微疼,走近他,低声愧疚的说,“对不起……”
谷永淳微叹一声。
可她心里,到底是充满内疚,说话时,有些哽咽,“我不该擅作主张,不该带妈去……”
“别说了!”谷永淳打断她的话,语气低沉,“已经过了的事情,就别再提了。”总纠结在一个地方,也无济于事。
若他骂她,责怪她,她心里或许好受些,可他偏偏不责不怪,让她心里的内疚又更深了些,“我妈她……现在怎么样了?”
谷永淳心沉在谷底,低声说,“还是老样子。”
“还没醒吗?”轻歌忐忑的问。
谷永淳微微点头,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轻歌因为担心,眼底酸酸的,心情更是低落。
他回头,看着女儿愧疚的样子,心有不忍,安慰道:“轻歌,别自责了,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昨晚盛怒之下他是有责怪她的意思,可到现在,他思绪清晰,思前想后,倒想通透了许多,“真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错……”
“爸……”
谷永淳负手望着窗外,此时,窗外正雷闪电鸣,天空一片灰暗,大雨倾盆,这样的天气就像他的心情一样糟,他似是自语,又似是倾诉,“一切的根源都是我,如果她没有怀孕,就不会……”
今天他跟专家组会面之后,他才得知,怀孕对一个高龄产妇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时间,他心底愧疚万分,他恨自己,爱她的举动,却是在无形的伤害她,愧疚不已。
“爸,都怪我,怪我错信陌生人,怪我有事没跟你商量,怪我……”轻歌眼底莹莹有泪,她很自责。
“轻歌!”谷永淳脸色潸然,打断她的话。
她微怔,看着他。
他微叹一声说,“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咱们父女在这儿自怨自责也是于事无补。”
轻歌轻声问:“那妈……什么时候能醒?”
谷永淳摇摇头,心里没底,戚戚然。
轻歌又落泪了。
看着女儿哭红的双眼,还有梨花带雨的模样,谷永淳心底不忍,递了纸巾给她,“别哭了,”他说,“你妈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为了她,你应该坚强起来。”
“爸……”她更是泪如雨下了。
唉——谷永淳长叹一声,伸手,将女儿拥在怀里,安慰道:“轻歌,你妈已经这样了,你就别让我再担心了,好吗?”
轻歌才惊然的发现,她活在深深的痛苦自责里,可却不知,带给家人的,竟然会是无形的负担,她哽咽着,擦着眼泪。
“你虽然是女孩子,但我希望你能坚强,”谷永淳安慰着她。
“爸,我会的。”她低声应道,暗暗决定,不再只一味的自责。
窗外,仍是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打落在窗户上,模糊了视线。
良久,轻歌问道:“爸,我能去看看妈吗?”
“待会儿专家组要会诊,你明天再去看她吧!”谷永淳说。
轻歌点点头,沉默之后又问,“爸,审讯的结果出来了吗?”
谷永淳没说话。
轻歌眉间布满愁云,低声说:“乔小姐只是提醒我,说妈的身体有恙,是我拜托她在身边照顾的……妈的病事发突然,与她……”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如果,事已至此,她也始终觉得,乔海晨是无辜的。
“这件事情有专人负责,事非曲直,自有定论,你就别管了,”谷永淳打断她的话。
轻歌沉默不语,她唯有独立坚强,不给他们增添任何负担,她说:“爸,等有了结果,能先告诉我吗?”
此刻,她清楚的知道,依谷永淳的性子,若今笙真有什么不测,那么……受牵连,波及的不仅仅是当时在手术室里的所有人,还有温云霆,还有温氏仁爱医院,以及整个温氏集团。
而这个灾难,是她带给他们的。
*
雷医生回到办公室没多久,谷永淳就带着专家组来了。
专家组由一女两男组成,男的是黄头发蓝眼镜的外国人,女医生则是黑人。听着谷永淳和她们用英语交流着,而一旁的雷医生和谢医生一句话都听不懂,感觉云里雾里的,一时间,颇有些手足无措。
谷永淳说,“他们要去ICU看看。”
于是雷医生和谢医生带着他们进了ICU里。
进去之后,看着那心电图一直处于低频率时,雷医生心里有点忐忑,可专家组的成员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们的目光都聚焦在病床上的今笙身上,翻眼皮,测呼吸,看伤口……
从进ICU开始,到出去,专家组用了只有十分钟,不知道专家组对谷永淳说了什么,雷医生发现他的眉皱得越来越紧了。
等谷永淳带着专家组离开后,谢医生松了一口气。
雷医生倒是一身轻松,“你紧张什么?”之前她还忐忑担心着,可这会儿,心里倒轻松起来,确定来的是专家组吗?可他们竟然连心电异常都没有发现。
“我怕被专家组的人故意挑出我们工作的失误。”谢医生说道,“你没看到谷书记的脸色,我真为给病人做手术的医生捏了一把汗啊。”
“你想太多了。”雷医生说道,“我们俩现在只是负责术后照看,她真要有什么,跟咱们也没多大关系。”
谢医生祈祷道,“我现在只希望病人能够快点儿醒来,早点康复。”
“我也希望啊,可你也知道,说起简单,可哪有那么容易啊。”雷医生说,“手术已经过去十四个小时,她都没有要醒的迹象……估计,悬啊。”她说,“唉,待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真希望早点回咱们医院去。”
谢医生打量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确定她醒不了似的。”
雷医生到底心有些虚,不过却问:“难道你觉得她能醒?”
谢医生想了想,摇摇头,“这个嘛,不好说……”
“病人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了,”雷医生淡淡的说,“咱们都做了这么多年医生了,她这种情况,能醒的机率是多少,你还不知道吗?”
“醒的机率也有啊。”谢医生说,“平时就是已经停止呼吸的病人,也有被咱们抢救过来的,更何况她呢?”
“但愿能如你所愿。”雷医生言不由衷的说,“不过,刚刚来的那几个人,叽哩哇啦的,说的话咱们也的不懂,是什么专家啊,来去匆匆,一句话也没留。”
“或许是去开讨论会了吧。”谢医生说。
“他们也就在ICU里看了看,走的时候连档案也没拿,”雷医生看着谢医生面前搁着的档案,不以为意的说:“没有咱们,他们连基本情况都不了解,能开什么讨论会啊。”
“既然是专家,又是谷书记请来的,在专业上应该很厉害的。”谢医生说。
“我看倒未必,别以为外来的和尚好撞钟,也别信外国医生就有多厉害,或许,他们只是来看看,做做样子的吧,谁知道呢?”雷医生不以为然的说,之前知道专家组要来的时候,她还担心着,这会儿,完全放心了。
“算了,咱们还是做好本职工作吧!”谢医生说,“真希望谷书记换医生来管理ICU啊。”这烫手山芋,能有人接盘是最好的。
雷医生看着时间,心里默然着,今笙现在心跳频率降低节,若二十四小时没醒过来,那么……她悄悄发了条短信【过了今晚,你就能如愿以偿了】
【今笙还能醒过来吗?谷大大表面平静,可心里的痛苦比谁都多。乔海晨到底会不会受牵连?何舒云又会怎么作死呢?估计明天,隐藏在背后的那个人就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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