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想不明白,以谢家在虞州的势力,夫君装病便能不被圣上猜疑了?”静姝以指背蹭蹭眉心,又捏了个蟹壳,眯着眼吃了一口蟹黄,慢悠悠地道,“要知道,有一种职位叫‘下属’,有一种关系叫‘同盟’,有一种利益叫‘交换’,有一种……欸!”
谢瑾年莞尔。
拿走静姝吃到一半的蟹壳,学着静姝的腔调,慢悠悠地道:“有一种信任叫‘朕相信朕的耳目’,届时自会有人替为夫一证清白。”
哦,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自古狗皇帝都多疑,年老的皇帝更甚。
今上显然也是个多疑的老皇帝,不然也不会一直派人监视着谢瑾年。只是遇着肚肠染墨的谢瑾年,狗皇帝这些耳目反倒被谢瑾年利用,成了他洗脱嫌疑最有利的人证。
静姝盯着被谢瑾年抢走的蟹壳,若有所思——就是不知道谢瑾年是当真清白,还是钻着空子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手脚。
毕竟,南虞是谢家的天下,谢瑾年要瞒狗皇帝的耳目跟玩儿似的。
“呵!”
小娘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蟹壳儿,跟个被抢了小鱼干儿的猫似的。
谢瑾年忍俊不禁,故意在他家小娘子眼皮子底下,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蟹壳儿里的蟹黄和蟹肉,忍笑道,“蟹子性寒,娘子不宜多食。”
想当初吃香辣蟹的时候,也没见你这般说!
静姝十分优雅地白了谢瑾年一眼,夹了块栗子炒鸡啃了一口,气哼哼:“吃蟹子可治胸中邪气,就今儿这一码一码的糟心事儿,我合该多吃几口才对。”
谢瑾年眉峰微动:“在积善堂受委屈了?”
静姝摇摇头:“倒也算不得委屈,不过有些被谢老夫人恶心着了。”
谢瑾年垂眼掩下眼底冷意。
拿了个蟹壳,用勺子拨开蟹黄,舀了些寒性相对小些的蟹肉送到静姝嘴边,状若不经意地问:“她又作了什么妖?”
静姝把蟹肉抿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
谢瑾年失笑:“别光顾着吃。”
静姝指指谢瑾年手里的蟹壳,又讨了一勺蟹肉吃,才道:“谢老夫人打算让锦绣给你冲喜。”
谢瑾年手一顿。
不着痕迹地把被他捏断了柄的勺子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老糊涂了。”
静姝看了一眼地上的磁勺,又看看谢瑾年:“也不知她到底要做甚么,口口声声疼锦绣,担心锦绣后半生没得依靠,还整出这么一出儿来。”
吃着了蟹肉,静姝投桃报李,给谢瑾年喂了一块羊肉,“先前她要把锦绣给你做平妻还勉强可以算是她疼外孙女,可今儿个知道你熬不过入冬之后,也不管锦绣已经被你许配给了谢瑾利,偏要把锦绣塞给你冲喜。”
简直脑子瓦特了。
谢瑾年细嚼慢咽,吃了羊肉之后,轻笑:“怎么想的,异想天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