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以外全员非人[重生] 作者:稚楚
说这些好像还显得不够诚恳,卫桓又道。
[您是大慈大悲的妖域第一公子,人美心善的金乌大人,你是活菩萨,是太阳神,是]
还没说完,云永昼的身影就从墙面浮现出来,像真正的壁画里的妖。他穿了件灰色针织衫,整个人也褪去了妖化形态,变回了棕色短发,眼罩还戴着,却变成了黑色。像个冷酷的杀手似的。
是什么?云永昼没有忘记他的插科打诨。
卫桓不说,非要他带自己进去才继续。云永昼也没有拒绝,带着他进到晦暗的禁闭室里,穿过森严守卫,卫桓这才重新开口。
是被我欺负的小天鹅。
说完他憋着坏笑,看云永昼的反应。没想到云永昼也不生气,反而略微颔首。
这个仇我不会忘的。
卫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本来还想说话,结果忽然听见一声嘶吼,吓得他什么都忘了,扭头一看,是一个被关在玻璃房子里的夜叉,双眼通红。
这个夜叉好眼熟。卫桓喃喃道。
云永昼道,你当年抓回来的。
真的假的?卫桓不敢相信,卧槽这里面肯定不少我仇人。他环视一圈,跟着云永昼下了电梯。电梯一直通往最底层,那里是管辖最严格的禁闭室,层层封锁,墙壁强度高到连重明鸟这种巨力妖都很难击碎。
等他一出来,就看见了唯一一个发着光的房间,远远望去,里面萦绕着蓝色的妖气。
他居然被关在最底层了。
他很危险。云永昼开口,刚解除封印九尾就被连刺五刀,受了重伤,我送她离开了。
卫桓心里一紧,有些担心,山月现在没事吧,在医院?
毕竟是大妖怪,愈合力很强。
谢天伐太危险了,他现在的身体一定是遭受过某种训练,才会以杀戮为第一本能。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快要走到房间,云永昼的手放在卫桓肩上,轻轻推了他一把,卫桓直接穿过那个透明的带着强大结界的隔层,进入房间。
其实就算云永昼不说,看到禁闭室里的一幕,卫桓也知道蹊跷在哪里了。谢天伐被关在一个圆柱形的狭小金属管道中,这是山海最高级别的监禁工具,透过前半侧的玻璃可以看到他的脸和胸口,他似乎已经陷入昏迷。九尾和金乌双重结界在管道外团团包围。
他胸口插着一枚可以暂时阻止运灵的安魂锥,令他无法使出分身裂魂术。整个房间密不透风,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但他不是禁闭室的唯一一个。
金色结界之外,清和沉默地坐在地上。
他不伤害尤清和。云永昼再度开口。
说完这句,他们就听见清和发出一声自嘲的笑,这声笑似乎是从他单薄的胸腔里发出来的一样,震得他低垂的头也动了。
卫桓走过去,坐在清和的旁边,他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没有开口。
清和的反应很迟钝,隔了好久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他盯着卫桓看了一会儿,忽然惊醒,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卫桓的胳膊,他们不听我的,你跟他们说好吗?
他脸上没有血色,衬得那妖纹愈发艳丽,短短两天时间,他的眼里就没有光了。他记得我,他刚才都没有要杀我,你跟他们说,他还有得救。
卫桓抬头,看了一眼云永昼。
云永昼开口,你也在场,他差一点想杀了九尾狐。
他像个木偶,云永昼的话切断了他的线,令他溃散开来。
对清和不得不承认,流了好多血。
卫桓反握住他的手腕,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清和缓慢地摇着头,我不记得了,我感觉好久了。
你不能这样,清和。卫桓正要劝他,忽然发现他手掌手臂都缠着纱布,隐隐能感应到火的气息,大约是被灼伤的,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了?
云永昼不说话,清和也不说。巧的是景云进来了,看见卫桓还有些吃惊,阿他立刻改口,卫、卫学长。
别这么叫,阿恒就挺好。卫桓问道,你怎么来了?
景云手里抱着饭盒,我一直在,我刚刚是去给清和买饭了。
卫桓想想也清楚,这种情况下拦住清和不做傻事又不至于太伤到他,只有景云的能力做得到。景云将饭盒放在清和跟前,一层一层拆开来,揭开盖子,清和,这些都很好吃的,人类也可以吃,你多少吃点吧。
景云的说法让卫桓感觉不对,他一直没有吃饭?
景云担心地点点头,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他看见卫桓抓着清和的手腕,又补道,之前谢天伐发狂的时候,清和扑上去抱住他的后背,还不小心被狐火伤到了。
那个谢天伐特别可怕,见人就杀,还差一点掐死清和,但他后来好像又松开手,没有对清和下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人类的缘故。说着,景云又有些怀疑,还是说他是认得出清和的?
这句话似乎触发了清和的开关,他焦急地开口辩解,他是认得我的,他真的认得我,他没有杀我啊,你们看我不是活着呢吗?
卫桓看见他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冷冷道,你先吃点东西,这些事我们再商量。
清和哑着嗓子拒绝,我吃不下。
你疯了吗?卫桓终于逼急了,尤清和,你熬了这么多年活下来,就是想早他一步死在这里?死在他面前?
清和死死地咬着牙,腮帮子的肌肉都隐隐抽动。
我知道你难过,卫桓叹了口气,可你想清楚,他现在这样一定是被人利用了,他没有理智没有思考的余地,如果那些人再对他洗脑,他可能会杀更多的人。你想救他,也应该从那些利用他的人下手,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还有没有恢复记忆和神智的可能。这件事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他握住清和的手。
只有你能救他。
地板发出啪嗒的声响,垂着头的清和忽然间落下泪来。卫桓说的最后一句话像是一道赦免,令他不得不从几近崩溃的边缘退回来,不得不清醒。他端起饭盒,用受伤的手拿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扒,手背潦草地擦去眼泪,却越擦越多,额角的青筋都暴起。
卫桓心里很清楚。清和生了一张看起来矜贵又脆弱的皮囊,但骨子里却有一股磨不碎的犟劲儿。
他并不需要安慰,只需要你举着黑暗里那个唯一的火把,告诉他还没到,还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