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楚长宁肯定要嫌弃苦涩,不肯喝药。
宫里发生这么多事,都心烦着,她乖巧地端过药碗,一口气喝下。
前堂里,也不得安生。
先帝丧事有礼部官员操心,程玄仍是忙得脚不沾地,一连几日,朝中各种琐事,政务繁忙。
过了头七,先帝灵柩要被抬去皇陵停灵,这七日之内,需得由皇室宗亲们守夜。
三公主及家眷守完上半夜,下半夜由楚长宁和父母接着守,因着本朝规矩停灵不得闭门,殿门大敞,即便放置火炉子,仍是往里灌着冷风。
入门时,听见里头传来小路子着急的声音:“您已经两夜一天没有合眼,这样下去熬不住。”
她扫了眼对面蒲团里跪着的人,身穿棉麻素服,眼底更是没有生气似的,瞧着怪吓人。
匆匆一扫,楚长宁收回目光。
瞧见他们,小路子跟瞧见了天王菩萨一般,屁颠屁颠跑过来:“几日以来,殿下积劳成疾,受了风寒,还请长公主驸马帮忙规劝规劝。”
楚若英没接这活计儿,无声拿眼神看向身侧的女儿。
楚长宁会意,硬着头皮站出,走上前去:“殿下,更深露重,回去吧!”
程玄抬起无神的眼睛,眼眸里布满了红血丝,落到楚长宁的眉目,迟疑下,朝小路子招手。
小路子面上一松,过去搀扶着。
起身后,程玄朝她道:“同我出去走走?”
盯着他的眼睛,楚长宁硬不下心肠,颔首。
出了殿门,经过曲折的回廊,程玄挥退了小路子,叫小路子在边上望风,突然转头问道:“你信孤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楚长宁几乎下意识想起先帝驾崩后,市井坊间传出程玄得位不正的流言,亦有人挖出一块巨石,上面书刻着颠覆大周之缪言。
可笑的是,明显是有心人一手策划的拙劣谎言,却引得坊间百姓们信以为真。
甚至联想到西北连下一月大雪,冻死无数牲畜,天降灾难,向世人示警,把一切灾祸的缘由往程玄头上扣。
就在程玄以为等不到她的回答,耳边传来一声被风吹得淡薄的嗓音:
“我信你。”
他诧异看来,楚长宁言辞清晰:“我信你,不是信殿下品行高洁,是知道以殿下的性格,不会对先帝下手。你比任何人都希望先帝活着,因为自始至终你想要的,不过是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
心口有暖流淌过,程玄从未想过,楚长宁竟是如此了解自己。
他征求着询问:“我能抱一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