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喉中苦涩,谢明允目光随着眼前转过身的人的背影移动,一路扫过空荡的桌面,绕过黑檀桌几,最终还是直白地落到苏言身上。
苏言囫囵喝了口冷茶,心绪复杂。
谢明允果真无言以对,竟然是被她说中了吗?
她本来还想着,谢明允刚回苏府,或许尚未和李钰联系过,毕竟他要事缠身忙着钱庄管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又不是不休息不吃饭的铁人。
然而,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骤然被点起了一把无名之火,先时在心底只是细小火星,却就在从大门至屋子的这片刻功夫间,一时不慎燎了原。
——谢明允在山庄时,当真没有和皇太女暗自联络过吗?
山上未曾有生人进过,她便未作此猜想,不知松了一口多久的气,可现下想来,没有生人进,可有活物进?
要知道,古代虽说传讯方式落后,但皇室贵族总是有花钱的法子,那便是——信鸽。
苏言记得那一顿鸽子汤,肉柴而不够肥美,皮薄脂淡,只能勉强入口,老伯说那是院子里捉来的一只鸽子,她当时顾着喝汤,并未多想。
可荒郊野外哪里来的鸽子,更何况这是三九天里,寸草不生虫鸟息眠的季节,那鸽子肉精瘦,莫非正是皇宫里派来的“信使”?
她浑身被巨大的失落裹挟着,心想:终究是错付了。
于是就有了那番听起来似怨念的话,或许伤人也或许谢明允毫不在意,苏言心说后者的可能性恐怕大些,毕竟谢明允只是一开始震惊了下,这一路回来都无甚解释。
罢了,她心想。
自己在这头失落,预想成空,反倒是对方自始至终将她埋在鼓里,活像是毫不在意。
有什么意思呢,这样你瞒我猜的。
纵然她方才说出去的话带有赌气的成分,也罢了吧。
毕竟谢明允他毫不在意呢。
如此想着,苏言心口泛上不知名的疼痛,如同被抽丝剥茧,酸涩感受很浅且轻却绵长,长得仿佛将方寸之地拉至南北冷暖万里,被迫地忍受着一般。
苏言没抬头看谢明允。
都这个地步了,再和颜悦色相待,仿佛是上赶着将刀子地给别人让人宰割似的,太难看不堪。
此刻,每一瞬间仿佛都被拉扯至无限漫长的地步。
窗边萧瑟的冷风里,苏言恍惚想起了什么。
谢明允若是冷血,为何为她耗尽一整日功夫,写那对他全然无益的纲要。
他若是仍心系李钰,又怎会甘愿和自己同床共枕,手脚相依,沉稳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