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良拱了拱手,上前一步,落了座:“陛下,陶缙此人软弱,不堪大用。”
牧行简唇角泛起抹苦笑,“孤又如何不知晓。”
娄良沉默了一瞬:“如今,对付牧临川的良机已失。陛下在与陶氏女结亲之时,就应该趁着这一口气,即刻联络陶缙,挥师北上。如此一来,牧临川定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而如今牧临川日益做大,陶缙此人暗弱无断,偏安于一州之地,到了眼下这地步,他绝无胆量敢与焦牧之军硬碰硬。”
“哪怕是陛下命他领兵南下驰援,依此人的性子,也定会推三阻四,一拖再拖,敷衍了事。”
娄良这一席话,牧行简即刻明白了过来。
他这是有怨气。
他如今身为启朝皇帝,可谓是尊贵至极。对上娄良,却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说出口。
昔年在荆州时,他韬光养晦,卧薪尝胆,行事谨慎。雍朝先皇牧欢、他的伯父对他的重视,既是他的筹码,亦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功高盖主,祸必降之。
那几年里,他日日夜夜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枕戈待旦,精于人事,丝毫未敢懈怠,每战必身先士卒。
在他的枕头底下藏着一把刀。
他不动手,牧临川迟早有一天就会动手。不论如何,他都必须抢占先机。
可等他真正地踏入了上京,攻破了王城,自立为皇,建立新朝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许是被眼前这触手可及的权势迷花了眼。
如今的他,与其说是从前那个骁勇善战的军事家,倒不如说是一个政治家,他尝到了政治的甜头,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政治动物。
一朝醒悟,这令牧行简几乎不寒而栗。
他应该属于疆场
他是在疆场上打下的江山!他应该属于烽烟四起的战场!
所以,对于娄良的怨气,他哑口无言,顿了半晌,这才低声解释道:“孤知晓先生不愿冒进,但山东不可守,只能迎难而上,迎头痛击。”
山东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拿什么去守?为今之计,唯有以攻代守。
“孤欲联络鲜卑段氏,命其与陶缙一同南下,我亲自分出一部北上,与其南北夹击,倘若陶缙不肯发兵。”
牧行简皱眉道:“那他这幽州刺史也没继续做下去的必要了。”
娄良不甚苟同,俯身行了一礼,好言相劝:“陛下,若青州丢了,陛下尚且能退据长江,借江淮之险,阻挡北方铁骑进攻的脚步。可陛下若有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