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的羯胡指了指刚劫掠到的金银珠宝,笑道,“你看这些珠宝,非是寻常商旅所能用得,我看那女郎和那小儿必有什么大背景啊,你我等人在此处打家劫舍,早就惹恼了孙循这老匹夫,非常时候,这些达官贵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他们倒是不惧这些汉族贵人,怕只怕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若将这些汉人逼急了,到时候派兵来围剿,他们又要往山里躲避,也实在是烦人。
到了并州上党地界,与这些商旅分别之后,拂拂拿出仅剩的银钱开始四处去找房子。
找了一圈,不是太贵,就是太破旧。
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尚算齐整的,要价竟然比市面上一般价贵出了不少。
她脸皮厚,对上这些大爷大妈也不带怕的,口齿伶俐,能说会道,好说歹说,终于把价杀了下来。
她忙着杀价的时候,牧临川明显陷入了难得的焦躁不安中。
少年赧颜汗下,想要拽着她走,也窘得手足无措。
“陆拂拂。”牧临川难得有些不适应,觉得浑身别扭。
而陆拂拂压根就没搭理他,依然指着房子挑三拣四。
最后对方也没辙了,无奈地摆摆手,同意了这个价。
陆拂拂这才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头看向牧临川。
正好对上了少年微微睁大的眼睛,红瞳里倒映出气势汹汹的她。
“发什么呆?”
陆拂拂敏锐:“你怕丑?”
牧临川浑身一僵,明显是被说中了,有些咬牙切齿。
看他这副模样,陆拂拂反倒是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牧临川你是不是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他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
可最终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刚刚看着陆拂拂杀价的时候,少年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流露出的情绪几乎是惊恐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陆拂拂,一副口沫横飞,寸步不让的泼辣模样。
虽说牧临川他平常没脸没皮了点儿,但他这没脸没皮甚至可以说是“优雅”的“体面”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为了几钱的利益争执个不休。
他觉得惊恐,难得烦躁羞恼,窘迫。
还有一股无能为力的自厌与愠怒,刚刚,他几乎不敢去看陆拂拂,她就像一面镜子,在她身上好像倒映出了他的无能。
“唉。”拂拂有些惆怅地捧着脸,“我这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早就要为了这三瓜两枣的扯下面子,和同为穷人的对方,斗智斗勇,你来我往。
两者都在为了生计精打细算,机关算尽,布局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