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因她而起的诸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哪怕路上遇到了荆州兵,险象环生之时,她也没放开他。
他现在虽然只能算半个人,不过一个孩子重,但背着他走远了还是个体力活,累得受不住了,少女就坐在地上,静静地歇息一会儿,又脚步稳当地背着他,越过乱石碎瓦,趟过未燃尽的火焰,像是翻过崇山峻岭,淌过刀山火海一般。
这倒让他像是个得不到糖,就坐在地上嗷嗷大哭,乱发脾气的孩子。
陆拂拂脸颊被蒸腾得泛红,眼神却很明亮坚毅,汗水顺着她颊侧滑落,他竟然涌升出了一股念头,帮她擦去颊侧的汗水。
好不容易走到了千佛窟里,陆拂拂深吸了一口气,将牧临川放下,飞快地反锁上门。
少年跌坐在地上,眼神淡漠,拂拂抖了抖衣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也都被牧临川的血浸透了。
拂拂抽了抽鼻子,她眼眶还是红的,刚刚一哭眼皮都肿了,脸颊的泪痕也早已干透。
在确定四周已经没有追兵,暂且安全下来之后,借着明明灭灭的错落烛光,陆拂拂环顾了一圈千佛窟内的佛像,忍不住出言嘲讽。
地狱竟然成了生门。
“看到没,被你杀了的人,最后还是成佛救了你这个混账。”
骂完还不解气,拂拂叉着腰,大声道:“你不是挺牛逼的吗?最后还不是让我来救你这个王八羔子。”
“就这样吧,”憋了一肚子火,拂拂没好气地说,“我救了你出来之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不行。”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说不行。”
对上少女清凌凌的视线,牧临川又觉得难堪,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说,我这条命已经是你的了吗?”
这回他好像真的成了跌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死皮不要脸的孩子。
拂拂愕然地睁大了眼:“我不要了,我后悔了,我退货行不行?”
牧临川语气陡然拔高了,恼羞成怒道:“不要也得要,你当孤是你什么玩意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少女明显被他给气坏了,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犯贱。”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黏着我,怪犯贱的啊。”拂拂一肚子火没出发,怒气冲冲道。
不知不觉间,竟然默契地将方才他的腹诽原封不动的奉还了回去。
少年垂着眼半天没吭声。
怎么、怎么不说话了?拂拂一愣,心里咯噔一声,随即感到懊悔。
她该不会说得过分了吧,毕竟他现在断了腿,心理脆弱点儿也是情有可原。
正当拂拂为自己的口快而感到后悔时,少年却突然又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声。
半晌才喘匀了一口气,眼角泛着泪花,勾唇轻笑道,“陆拂拂,孤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