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引发恐慌,护军不敢消息外扬,外人只道刺客皆已伏诛,唯有少部分人知悉刺客魁首未能抓获,甚至还极有可能藏身宫中。
而今,隐匿多时的曹世浚透过护送郭婉宁出宫的马车,终于得以脱离这座危机四伏的困笼。
在郭婉宁的授意下,车夫绕了远路,行驶在人烟罕迹的地段。驾马的车夫并不知道车里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妙观斋事发之前,没有人知道那个总是罩着狼面的关山班少班主究竟长了什么模样,即便是在与容欢起冲突的那一次,他也不曾将之揭下。
此时的曹世浚不再以狼面罩脸,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立体而不粗犷,剑眉朗目,鼻梁高挺,眉宇间很有一股英武之气。然而两年前的变故令他化兵为寇,一身英气于他而言说不得有多讽刺。
曹世浚揭开窗牖的竹帘一角,双目锁定再走一段距离前方一个过路深巷:“我要走了,就在下个路口。”
“你不跟我一起回府吗?”
她的声音很轻,一如她给人的感觉似水柔情。而在这份温柔之下所流露出来的不舍,岂止令人难以释怀,那是一份令人向往的心悸。
曹世浚眼底的情绪一闪而逝,他摇了摇头:“忠国公府人多口杂,万一被人发现,只怕会连累你。”
“那你去哪?”郭婉宁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可这一分开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她舍不得放开手:“……总得让我知道去哪才能找到你。”
“与我来往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曹世浚并未正面回答她,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郭婉宁没有因为他的拒绝之意而受伤:“我知道你在意的是我的身份,可我也说过我不在乎。只要你开口,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她可以在护军冲杀的危难之前掩护他,也可以找到方法躲避搜查替他寻找安全的藏身之所,为了他不惜留在那座令她厌恶的后宫,笑脸迎合所有人的嘴脸,利用身边一切的人事物去创造能够带他逃离皇宫的机会。
哪怕明知他将要去做的事情是那么危险,她一样义无反顾。
曹世浚缄然:“婉宁,你很好。”
郭婉宁眉心颤动,细不可察。她牵起唇角:“可你喜欢的不是我,我知道。”
起初她只以为曹世浚不愿接受她的理由只是因为不想牵连她。可直至这一次进宫以后她才真正明白曹世浚眼里的温柔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日你说你是为了刺杀信王才入宫,如今我重新问你一句,你是否为了她才入宫?”那个‘她’含在嘴里,宛若含了一口浓墨,又涩又苦,不禁舌尖染黑了,仿佛透过唾沫血液,染指了整个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