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三眼的时候看到我自己的位置,在最后,第38名。
而全班,只有41个人。
有人说,人的情绪在大起大落激动的时候毛孔容易张开,而我现在全身的毛孔都在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原状,紧紧闭合着。
我也应该感谢王子霖,他在事先已经给我打过防预针了。
让我感到自己的毛孔张口的那一瞬间,是我看到自己英语那一栏成绩的时候——一百零几分,别人都考120多。
没在位子上坐两分钟,我就急忙去上厕所,眼泪不等人,如果慢一点它们就会不给面子地掉下来。
我站在厕所角落的洗手池旁边,用冷水不停地泼自己的脸,水是凉的,但流淌到嘴边的水却是热的。
我面对着墙,眼泪不间断地漫过我的脸颊和鼻翼,我故意不去擦,我想让老天爷看到我此时的狼狈不堪,目睹我的悲惨,奢望它能大发慈悲赐我一点运气,而我就像电视剧里一样,在大哭之后痛定思痛,如有神助,一路开挂,从此逆袭。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大哭之后的我还是我,没有一丝改变,哭这个动词,对于我的人生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我16岁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很多年后也把它拿出来劝阻自己要流出眼泪的眼睛,但是却事与愿违,每每都是哭的更凶猛……
有人过来了,我停止了抽泣,扬起头用手背潦草地抹抹眼睛,掏出手机给我妈发了个短信:“这周五早上要开家长会。”
发短信是因为我不能打电话,每一个刚哭过的孩子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给家长打电话。
我在模糊的手机屏幕上看到自己这张脸,眼睛红的像是得了红眼病,双眼皮之间像是隔了一个太平洋。我如果是上帝也不愿意怜悯这副倒霉相。
我坐在位子上躲躲闪闪,生怕被朱宁和可儿看到哭过的痕迹。下节是政治课,索性抱着书坐到了原来的最后一位。
反正我的政治已经不能再差了。
我只想像只老鼠一样躲到没人看到的角落里。
李芷柔枕着左胳膊,脸面向右侧看书,看到我过去,一点也不惊奇,把那个空位上的书拿走,换了个姿势,枕着右胳膊,背对着我。
我也学她一样,枕着胳膊,脸面向右边的墙壁看书,墙上还有我以前贴的课程表。
大概是我哭的累了,那张小表上的字竟然像蚂蚁一样动起来,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周公喊我下棋。
等到我醒来,教室里叽叽喳喳的,下课了。
这种上课睡觉的感觉,久违了。
我揉揉惺忪的眼睛,恍惚我一直都坐在这儿,恍惚睡前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是觉得心里有阴影。
李芷柔好像看了我很久,语气平淡,挑着眼睛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坏?”
我刚想起来心里那层阴影是什么,被李芷柔一问,没反应过来。
她看我不说话,转了个话题:“我知道你这次考得不好,不过你放心,再差都有我垫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