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要干什么,刚想说不能,那几个站着写字画画的人都转过脸朝我看。
“嗯,可以。”
他把板凳拎到黑板旁边,二话不说踩上去,连张纸都不垫。
我听到心里响起一句骂人的话,不不不不是我说的。
淑芬儿刚想撇嘴笑,又有一个人过来管她借板凳,她的嘴角又顿时耷拉下来。
啧,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呢——我还是对淑芬儿气到脸发抖的那一幕耿耿于怀。
放学回到家,在楼道里就听见家里的吵闹声。
“你今天又跑哪儿去了?一声不吭就一天都跑没影,你知道我们多担心吗?”姑姑的声音。
我在门外踌躇,不知道是等他们吵完再进去还是现在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径直奔向卧室。
“我那天悄悄回来就是不想惊动其他人,可你还告诉亲戚告诉邻居的,说我没有工作无所事事,我已经很不好意思很愧疚了,一大早小叔婶婶大舅大伯就来咱家围着我问东问西还把他们家孩子不时拿出来比比,他们真是来关心我的?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一下,还把我放在这样一个这样……”
丁琪词穷了,但是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屋内没有声音,一片沉默。我想,该我出场了,或许可以缓解气氛。
我打开门,很自然地坐在丁琪旁边,她面无表情地塞给我一个马克杯,冒着热气装着黑乎乎浓的化不开的水。
“这里面是什么?”
“黑咖啡,熬夜学习不会困。”
谁要熬夜学习啊!我白天没怎么睡觉正想晚上栽倒就睡呢!
姑姑情绪稳定下来问她:“那你这一年到底去哪儿了?”
丁琪左手搓右手,“我毕业三个月也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就买了书打算考研,在学校旁边租房子看书,谁知道还是没有考上……妈,我还想接着考,但我在外面没有钱了,只能回家复习,你同意吗?”
“你怎么不工作,那你同学不是都找到工作了吗?”
“大公司不喜欢我,小公司我不喜欢……”丁琪无奈地说。
“我也没有上过研究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想接着上学我当然同意,但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考研上面,你实在想考我就给你这最后一年机会。不行你就考家里的公务员老老实实地在家安顿下来。”
“嗯,如果最后一年还考不上我自己也没有脸再接着考了,到时候你就把我往大山里一卖,给人家当童养媳,就当没生过我这个没用的闺女。”丁琪说着搂住姑姑的胳膊。
我看出来了,我们家族的姑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嘴贫。这副画面和我和我妈贫嘴的时候一模一样。
姑姑神色温柔:“我倒是想把你放回肚子里重新生一次。”
面对这样一副温情的画面,我好像是多余的。
我也有点想家,想我的妈妈。
我端着咖啡不知所措,环顾四周,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握紧杯子,仰头喝下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