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湉期顺着逼仄的甬道往里走,此处湿气大得很,甬道尽头的小屋也低矮,她进去将将能站直,有个女子裹了张毯子靠在一个勉强叫得上是床的地方,地上燃着几块木炭,些微有些热气。
“这位娘子也真是胆大,尚不知我们是敌是友,便将人放了进来。”景湉期看着那裹着毯子的女子道。
那女人直勾勾盯着景湉期,也笑了,“娘子胆子也不小,不也照样进来了吗?”
景湉期笑了,慢条斯理的拿出了药枕,“我敢进来,必然是早已有人探过路了,不知前一副药娘子用的可好?在下不过是个大夫,来瞧病的。”
那女子从毯子中伸出纤细的手腕来,景湉期号了脉,估摸着这人起码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目前看来没什么大碍,就是人有些偏瘦。“听娘子的口音,是中原人士。”
“算是吧……曾经是,”那女子看着那几块木炭,放空了片刻,忽得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来。
“女郎当心!”甘草劈身往前,挡在景湉期与那女子中间。
“好忠心的仆人……”那女子叹了一句,手中却是一把嵌满了宝石的金刀,“这是乎耶传位的信物,无论是谁继位,唯有手中有了这个,方才能被承认。”
“娘子如今孤注一掷,却是为何?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景湉期忽得有些佩服这女子的气魄,也不知是如何得到这把金刀的。
“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您瞧瞧这地方,就算我挨得到孩子出生,皆是恐怕更活不下去。”那女子脸上现出几分悲戚来,忽得又转变为狠厉之色,“乎耶的王庭乱得很,若我有肚子里的孩子和金刀,愿意为中原所用……况且,我本就是被掳去的中原人。”
“娘子倒是有远志,可若娘子生下的是个女儿,又当如何?”二分之一的几率,谁又敢保证这女子一定生个男孩儿。
只见那女子冷冷笑了,“若需要男孩,生出来的就一定是个男孩。”
这下连景湉期都忍不住在心中一叹,果然是个狠角色,又问此人道。
“这件事我做不得主,自当回去禀报主家……只是说了这么些话,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新月。”那女子答道。
景湉期放下安胎药。“娘子好生照顾自己,过两日这个时辰,在下依旧送药来。”
离了这小屋,景湉期摘了头巾,又绕了一圈,进到那妓坊里去看看先前下定的女奴。
她闲了两日不得接客,气色倒是比前两天又稍好了点,不过人依旧瘦得很。可惜充为军妓的女子,除非遇到大赦,是不能赎身的,若不然景湉期也愿意把这几年从叶昰倾那处搜刮的银两都贡献出来。
那女子见了她,倒是没有先前那么戒备了,反是满脸的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