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名的凶煞,差点翻了天去,五方揭谛不敢招惹他,走得远远的,自去抚琴煮茶。
清净了。
大圣头顶青苔,耳生薜萝,身体卡在山底下,只有头和手能动,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雪山地,晃了晃脑袋,“你给我下来!”
头顶上缩着的小鸮鸟跟着摇晃了两三下,牢牢抓着爪下的毛发不放,团成一团窝着暖和,死活不肯出来,“咕咕。”
大圣笑了一声,“你这小山雀,等你开了智,知晓你大圣爷爷的威名,不把你吓哭了。”
这样说着,倒也不去管了,他刀山火海里走过,不觉得多冷,趴在地上看山看天看云,到蓄够力气,又是一阵挣扎,挤开一点缝隙,又被金帖压得更紧,生根合缝,只够呼吸了。
如此周而复始,冰雪消融,冬去春来,夏日酷暑,秋起风凉,常有山摇地动,猴子却被压着,依然不得翻身。
虽是历时五百年,他这一阵挣扎,山欲崩,地欲裂,五方揭谛心惊胆战地跑远了。
这个问:“这一阵动静比先前大了,可要回禀佛祖。”
那个答:“要去你自己去,佛祖不烦我都烦了。”
那个又道,“猴急猴急,他就这性子,且不管他。”
五行山土地老儿五短身材,胖乎乎的行走笨拙,也没敢太靠近,站在山坡上只露出个头来,苦劝,“大圣,大圣,金帖越挣越疼,大圣爷爷且莫要讨苦吃,安稳待着,等唐朝和尚来,大圣自然就出来了。”
大圣手乱摇,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你且去打听打听,那东土来的唐和尚,都走到哪里了?”
土地老儿行了礼,这就去找其它山头的老伙计打听消息了。
大圣脱力了趴下来歇息,它耳聪目明,千里外能见蝴蝶振翅,定睛去看,那山石裂出一条缝来,大圣识得是那株绛珠草生了根,挤裂了石块,称奇道,“造化,造化!”
猴头兴高采烈。
林黛玉将猴子的声音摒在外围,根系往深土里扎,鼓着劲秉着呼吸一直挣,茎秆循着风的方向,往上一点点钻,日复一日,不敢放松一丝精神,直至挤出一条缝隙,冒出头来,迎着风,轻轻呼了一口气。
终于出来啦!
这一次的生机格外艰难,林黛玉需要阳光,却受不得日晒,两个小叶片往里卷了卷,茎秆向着背荫处,专心致志地吸收着天地的灵气。
“咦!你这小妖怪,倒也有些造化,这般艰难,竟是也冒出芽来了!”
猴头手舞足蹈的,恰这石块就在他左手边,一只满是污垢的毛手伸过去,摸过两片小叶子,挠挠脸,又再摸,兀自高兴个不停。
黛玉努力往山石墙那边缩,却是身无功法,半天也没靠出一厘去,反而是有个跳蚤,从猴毛里蹦出来,粘在了她的叶子上。
黛玉:“…………!”
这肮脏龌龊的泼魔猴!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猴头脑袋后冒出了只小鸮鸟,观望一二,震翅飞出,对准她头顶猛地一啄,跳蚤没抓到,把她叶子啄出一个洞来,本就不多的真叶摇摇欲坠,凄惨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