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以后,谢太太要容珩陪她散步消食。
谢太太这年一过就满五十岁了,可她保养得很好,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皆是气质,她里面穿着旗袍,外面搭配过膝的大衣,一头长发挽起,像极了旧上海时的名媛贵女。
两人走在老宅外面的小道上,虽然是冬天,可今天的天气实在好,太阳晒在身上也暖洋洋的。
容珩穿着烟灰色的大衣,背挺得很直。
谢太太的声音温和,说话的时候也是眉眼弯弯,显得十分温婉,“阿珩,你以前总追问我跟你爸爸年轻时的事,我总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现在这些事发生了,妈妈也有话想跟你说,说些什么呢,你很好,大家都说儿子像妈妈,女儿像爸爸,我不晓得这话是不是真的,不过你不像我,也不像他。”
“我这一生,是不受自己控制的,生在世家,也只能在这圈子里挑选合适的对象,不过我眼光可能不好,没选择你外公外婆帮我选的,挑中了你爸爸。你外公外婆也没说什么,毕竟谢家在京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她目光平和,不过隐约也能看得出来哭过的痕迹,“年轻时候,大家都说我跟他是很相配的,我很高兴,我姐姐说在这个圈子里都是利益结合的夫妻,能够相敬如宾就很好了,可我不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夫妻之间没有感情怎么走得下去呢?”
容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母子俩走在这小道上,显得非常惬意。
他在后宫中见多了怨恨。
谢氏夫妻的纠缠也并不新鲜,只是他现在名义上的母亲似乎很有倾诉的冲动。
还好他现在是个哑巴,不需要回应什么。
“我高估了自己,他是个好丈夫吗?这些年我也不晓得了,每年我的生日他都记得,每年重要的节日我们都一起过,我原本以为我是不一样的,后来你爸爸他开始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他跟我说这是商场上的应酬,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他说,”谢太太笑了笑,“他说我爸爸是这样,我爷爷也是这样的。这让我怎么反驳,怎么回答,我难道要告诉他,我以为他是不一样的吗?”
容珩的神情淡淡,双手随意放在大衣口袋。
谢太太也似乎不介意他没有回应。
“逢场作戏,最后却有了个孩子,我其实是最早就发现了。阿珩,你也觉得妈妈很傻吧?我没有后悔嫁给他,嫁给他,跟谢家联姻,我从中也得到了很多,只是我太贪心了,他也太贪心了。我贪心的是,以为自己会有一个跟我爸爸跟我爷爷不一样的丈夫,他贪心的是,在被背叛以后我还能像从前那样傻。说到底,我跟他不是一路人,我不怪他。”
谢太太本来是很温柔的在倾诉的,几乎没有带个人情绪,可她沉默了片刻,再次抬起头来时,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他不该放任,他让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儿子。我在这谢家苟延残喘,为的不是陆家,为的也不是我自己。小时候就记住了一句话,为母则刚,该是我儿子的,我一分都不会让,我儿子不会争,我也要为他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