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定段赛日子逼近。
弈秋棋院的人全部参加完定段赛后,岑渺再度扎入学习中,她上午找陆景寒学棋,下午就关在房间里看弈棋经的棋谱。
“第100局棋?”
棋院的卧室里,岑渺盘腿坐在床上,她看着悬浮在半空的棋盘,又垂眸看了一眼棋谱左下角的名字。
“池谷元良。”
岑渺白皙的脸上闪过讶异,手指细细滑过棋谱上苏咎安的名字,“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说这池谷元良还是池谷拓的祖宗?
不然怎么会都是姓池谷,还又都是下棋人士呢?
不等岑渺细想,浮在半空的棋局很快开始。
苏咎安执白子。
池谷元良执黑子。
双子交错,池谷元良开始慢慢显露杀意。这一局棋,能看出池谷元良已经拼上所有全力。但反观苏咎安。
岑渺看着白子落子位置,稍稍疑惑,看了苏前辈的棋这么久,她能够同步感受到苏咎安的心路。
就如现在这盘棋。
苏咎安面对杀意满满的池谷元良,心境就如一潭平静的池水,棋路更是有意敛住锋芒。
这....是为何?
岑渺看这局棋,足足看了一天一夜。
最终,白子在空中略停顿,最终落下,带着意犹未尽的惆怅,如一阵清风悄悄拂过湖面。
这是一局平棋。
黑子躁动,岑渺甚至能够感知池谷当时骄傲的心性,他竟然和棋圣苏咎安下成了平局。
岑渺觉得可惜,苏咎安下棋半生心路尽数显现在这一局局棋路里。就犹如一条波涛翻涌的大江到最后回归平静。
他是那个时代超脱的强者,纵寻天下,无一敌手。
“这大概就是无敌者寂寞吧。”
苏咎安一生下过无数盘棋,执着于找到比他强的人,可最后却以一局平局棋封了盘。
就在岑渺收好棋谱放入抽屉之际,棋谱忽然光芒大作。
岑渺疑惑,又去将棋谱打开,只见一个穿着青色直裾交领汉服的青年男子浮在半空,他年不过四十,出现那一刻时,竟是先主动报了家门。
“小友莫怕,我乃宋朝棋士苏咎安。”
岑渺好歹也穿了这么多个世界,什么类型的金手指没看过,当即回礼:“苏前辈你好,晚辈岑渺。”
苏咎安微笑,他垂眸看着桌上最后一页的对局,笑道:“我乃执念残魂,你能打开我的棋谱,想来也是和我有缘。”
“但愿听前辈详说。”
于是,岑渺就听到了大概。
苏咎安当年染重疾,英年早逝。他醉心棋道,无心琐事。一无子嗣,二无妻妾。他为棋术走遍天下,到衣钵却无人继承,弥留之际,苏咎安实在不甘,死后才会化作执念残魂钻入棋谱中。
“我一生都在追寻可以为之一战的对手,可最后却发现世间无一人。元良原是我去东瀛所结交的友人,可他后来却一心只想打败我。我看着他,就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在那一刻我有所顿悟。”
“下棋半生,我都在追寻围棋的最高境界,殊不知,围棋的最高境界自在人的心中。我追寻最高棋境,想求一败却又害怕一败。直到那刻我才知道,真正的围棋是放下输赢,坦然对局。”
岑渺这才明白:“所以,这就是您最后让了和棋的原因?”
苏咎安手摸了摸毫无胡须的下巴,笑道:“聪明。不过,我观你下棋,虽然多了一种新式棋法,却还结合不稳,你不如与我下两局。”
岑渺原本还打算出门和师兄师姐一起等定段赛的成绩,却没想到苏前辈竟然愿意亲自指点她一局。对她而言,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当即眼睛都亮了不少。
“好啊。”
就这样。
岑渺又将自己锁在房间内,和苏咎安下了一天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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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和段明坐在树下下棋,周围围了一群师兄师姐。
陆景寒在旁观战。
段明捏着黑子不停擦汗,最终,他从棋篓里抓出一把黑子放上棋盘,自愧不如道:“我又输了。”
岑渺笑了一下,将棋盘上的白子一粒粒收入棋篓,大方道:“没关系,你下次一定能赢我。”
“啊,你又来。”段明捂住小心脏痛叫,“上次你给我下指导棋的阴影还在,这次又来给我添加阴影,我可太命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