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钊还从没见过这么难拷问的犯人,为了打他,他拿鞭子的手都磨起泡了。苏春喜现在满身几乎没留下一块好皮肉,他居然还能保持刚被抓时的状态,来这般应对他们喊冤。
王钊看向韩琦,想知道他的意思。
苏春喜继续哭哭啼啼,抱怨自己是好人却没得好报。
韩琦端坐在角落里,低眸认真瞧着手上的册子,看完一页之后翻下一页,神情非常专注。他好似不是呆在吵吵闹闹泛着浓烈血腥味的刑审房内,而是像是在环境清幽的书房之中静思读书。
王钊见韩琦没表态度,便挥舞手中的鞭子继续。
苏春喜被打得嗷嗷痛叫,喊冤依旧,“太疼了,我受不了了,你们干脆杀死我吧,我愿意以死证明我的清白!”
苏春喜说到后一句话的时候,喊声超大,以表明他的决心,当然也是想极力证明自己无辜。
“三泰胭脂铺,曾大量供货给汴京地臧阁的十二家胭脂铺。”
男声清清冷冷,音量不高,但尤为凸显。
“什么地臧阁的十二家胭脂铺?”苏春喜不解地问。
张昌便拿着账册展示给苏春喜看,上面所有相关的账目有关往来,都已经被朱砂笔划红线标注过了。
苏春喜怔了怔,“这账本是——”
“这是你们三泰胭脂铺的账本,苏员外不会这么健忘吧?”张昌反问。
“我开三泰胭脂铺,全因我三个女儿都爱胭脂水粉,才叫人张罗这些东西,宠女儿罢了,却没想到生意做大了,有人上门要货。那有送钱上门的生意还能不做么?
我名下有很多产业,这不胭脂铺过是其中之一,我又不坐店,也不会面面俱到去查,这些小事都只是交代下头的人去处理。这下面的人报上来问行不行,我一听钱给的可以,就应了,哪里知道从我这进货的人跟什么地臧阁有关。若知道是这样,哎呦,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惹这种事儿啊。”
苏春喜解释得十分诚心诚意,乍听倒叫人听不出什么错来。
苏春喜等了半晌,见他们都不说话了,猜测他们也没什么要紧的证据。而且他这次带来的随从,都是铁嘴钢牙,不可能出卖他。
“这解释也解释了,真是误会。小人瞧韩推官一表人才,绝非愚钝之人,判出了冤假错案,也耽误韩推官将来的前程不是?只求韩推官现在就放过小人,别让小人再继续白白遭罪了就行。小人今日在此所受过的刑,小人谁都不怪,小人只说是自己嘴欠冒犯了诸位官人,才活该受打。”
苏春喜忙识趣地解释道,还说诸位衙役都辛苦,回头他会送上他珍藏二十年竹叶青孝敬大家。今后谁要去随州,都可以找他,包吃包住,酒肉随便用。
王钊听苏春喜这般招呼他们,恍然觉得苏春喜真像个宽容仁爱世人的弥勒佛,都被打成这样,居然一点怨恨都没有,还说不计较打算以后招待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