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失爱这事儿,起码再十年内也不会发生。就皇帝这回办的事儿,哪里是皇帝对臣子啊?普通人家丈夫都没这么让着妻室的。简直像老子护着儿子。
衣飞石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很感动。皇帝又抽风了。抽了这么大一个。又是为了他脑子抽风。
可是,这完全把他的布局捣乱了啊。叫衣长安出来接旨,他还查不查案子了?不叫衣长安出来接旨他还真不敢当着这么多知情人的面,忤逆皇帝的圣旨。
不是他害怕皇帝责罚训斥,而是,他不能用任何方式冒犯损害天子的威仪。
院内灯火通明,月牙门下寒光似水。
衣飞石心中既甜蜜又无奈,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震撼。每当他认为皇帝对自己的宠爱已经到了极限时,皇帝总能抽一个大的,把他震得像个毫无见识的乡下人。
朕有多爱你?明天才会真正知道。
永远都有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谢茂:虽然侄儿都很讨厌,但是没有他们,朕怎么秀恩爱闪瞎朝臣的狗眼?
衣尚予:MMP劳资又背锅。
第190章 振衣飞石(190)
就在衣飞石犹豫是否让衣长安出来接旨时,龙幼株回来了。
已吩咐人去久荷山庄。龙幼株看出衣飞石的犹豫,提醒道,蛇醒了。
蛇醒了,就不必死守着衣长安的尸体不放了。
前来宣旨的郁从华与百里简都是自己人,百里简私下来见衣飞石,也正是发现荣继珍府上气氛不对,宣旨之前先和衣飞石通气。
这时候稍微耽搁一会儿,听了龙幼株的消息,衣飞石再做决定,百里简肯定不会有异议。
陆氏?衣飞石问。
长安侯在临江画楼养着一位风尘名妓,名叫褚朵儿。刚刚底下人来报,这位褚朵儿收拾好行囊,早已变卖了家产,租了一艘上京的客船,正准备去京城我那边正带着听风营审着,估摸着待会就有消息来了。
龙幼株说完之后,从袖中掏出一封折得整整齐齐的状纸,递给衣飞石过目。
这是从褚朵儿贴身小衣里搜出来的。缝在她内衬里。
衣飞石将供状打开,身边下人立刻欲返身提来灯火照明,他摇摇头,道:不必。
如此寒月光照之下,凭着他的目力,不必举灯也能看清这张状纸上的字迹。
然而,这张状纸上所揭发状告的内容实在太令人胆寒了。凉州名妓褚朵儿,衣长安的红颜知己,状告衣长安在久荷山庄私储火药,暗藏奇毒,意图伺机上京刺杀皇帝!
火药?下毒?伺机上京?状纸上的词句一句比一句荒谬。且不说火药如何带进京城,毒药如何放进皇帝的饮食中,单单这个伺机二字,就显得太可笑了。
刺杀皇帝却没有完整的计划,寄望于伺机?
伺什么机?除非,在京城,他还有内应。还有能给他提供机会的盟友。
百里简立刻阻止道:先生,不能再查了。
随着褚朵儿的状纸被搜出,整件事情已经不再像是单纯的谋逆案。它更像是一桩被精心设计过,意图构陷的陷阱针对的不是衣长安,而是衣飞石或者衣尚予。
如果褚朵儿上京状告衣长安伺机弑君,供状公诸于众,有人会相信衣长安所伺的机会是衣长宁和谢娴给的吗?衣长宁在羽林卫资历尚浅,全凭祖荫,谢娴再得圣宠也握不住一丝兵权,这夫妻俩能给衣长安制造什么机会?谁又能相信他们三个无权末职的光杆能杀了皇帝?
最关键的是,他们就算杀了皇帝,又有什么好处呢?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扶不起任何人。
所以,衣长安伺机,只能是等着衣飞石或者衣尚予给他的机会。
一张状纸,图穷匕见。
衣飞石不大同意百里简的想法,他看了龙幼株一眼,龙幼株神色弛然立于一侧,并不显得太紧张。显然龙幼株也觉得这张状纸疑点颇多:司尊怎么看?
褚朵儿去年就开始变卖产业,她脱了贱籍之后,在凉州广置田产,另有三间手工作坊,有些是她自己赚钱买入,有些直接就是长安侯的产业,记在她的名下。时间,就在太后娘娘回宫之前。龙幼株说。
四岸县晒盐场案发之前,她就准备上京告状了。衣飞石道。
若她有心算计,自然早有安排。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足为怪。奇怪的是,她在凉州变卖产业,衣长安却丝毫不觉得怪异不妥?任凭她变卖?
龙幼株显然与他的想法是一致的,结论道:长安侯知道褚朵儿的计划。
或者,这就是他的计划。衣飞石道。
百里简听得目瞪口呆。
如果襄国公与龙司尊的猜测是真的,那长安侯还真是在用性命坑害他全家啊!
疯了吧?
※
听事司问供的功力素来深厚,许多铮铮铁骨的汉子进了听事司也哭不出来,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口供。然而,衣飞石与龙幼株左等右等,半宿时间过去,眼看天都要亮了,褚朵儿仍是不肯改口。
她一口咬定,她就是不忿衣长安要害神农老皇爷,她要去京城状告衣长安弑君谋反,没有其他内情。甚至还反驳嚷嚷,指责听事司诸人皆是附逆者,抓她严刑拷打是为了替衣长安灭口。
娇滴滴的小姑娘,熬刑时会害怕地哭泣,一张樱桃一口却极其严实,怎么都撬不开。
夏采禀报道:司尊,时辰到了。
听事司问供是有规矩的,若要对犯人用刑,何种刑罚施用几次,都有严格的规定。进了监狱的犯人每日过堂不能超过两次,每次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就是防止犯人熬刑太过,死于堂前。通常不是皇帝下了旨意必须何时出结果的案子,一旦时辰到了,龙幼株就会让犯人下监休息,另派医官诊治。
龙幼株犹豫了片刻,看向衣飞石。
衣飞石道:把她和衣长安一齐提来。
天都要亮了。衣飞石必须让衣长安出来接旨,再耽搁下去,百里简也兜不住了。
龙幼株知道衣飞石是想用褚朵儿对衣长安动之以情。可是,她不大看好这个计划。衣长安如果真的疯狂到精心布局,宁愿拉扯衣长宁夫妻下水,甚至用自己一条命做牺牲,也要陷害衣家,抹黑衣家,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妓女心怀感动?能干得出这种事的人,根本就没有心了。
院中荣继珍已经陪着郁从华站了半晚上了。
郁从华身负皇差,圣旨没宣读之前,他当然不能坐下优哉游哉地喝茶休息。
所幸他常在皇帝跟前站班,站半晚上也不觉得什么,上了年纪还带旧伤的荣继珍就很吃不消了,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是散开的沉铁。好在郁从华拿着圣旨一言不发,荣继珍不必尴尬地找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