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觉得,这些钱,这座庄园, 这些豪车,都沾着人血,很脏,脏得让她犯恶心。
江渠从女儿的眼里读出厌恶的情绪,心中如灯灭,漆黑了一片。阿莱明明是他的女儿,却不知不觉中被程庆红抚养得很像魏茗玉,温和坚定,品行端正,由此可见魏茗玉在程庆红眼里的地位。
他绝望地闭着眼,恍然大悟,不论茗玉是生是死,他都比不过她。
岑谬嘴里的车厘子还未咽下,就被江莱拉着回到了车上。
岑谬:??
江莱不忘给岑谬系上安全带,冷着脸道:咱们回家。
岑谬眯着桃花眼一笑:看不出来,江医生还真着急。
江莱发动了车子,没明白岑谬的话:着什么急?
岑谬凑到江莱耳边呵气:白天不是说好,回家再继续吗,啧啧,才一天你就忍不了了
江莱皱眉,踩了脚油门,车子飞出去,差点没把岑谬的鼻子给撞出血。
岑谬捂着鼻子泫然欲泣:还好我这鼻子不是做的,不然非得撞歪不可。回家就回家,晚上开车别太急了,注意安全。
江莱淡道:我怕开慢了你舍不得。
岑谬问:舍不得什么?
六百亿。
啥?
江渠说要给你六百亿,让你不要再追究齐蜃的案子。
卧槽!岑谬就要去拉车门,都好说,都好说,不就是齐蜃那孙子吗,我原谅他了,江莱,咱们回去好好跟你爸谈谈,着急走啥呀
当她对上江莱那冷得可以结冰的眼神,后面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江莱踩了脚刹车,车子停在离庄园几百米的地方。她望着岑谬,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你要我还是要六百亿?
简直比你妈和女朋友同时落水你先救谁还难选择。
小孩子才做选择,岑谬不是人:要六百亿
江莱握紧方向盘,指节掐得发白。
岑谬力扬狂澜:那是不可能的!
财迷的心在滴血,所谓心如刀割也不过如此。
江莱重新发动汽车,看着前方轻声说:别后悔就行。
岑谬靠在座椅上,慵懒地锊了锊头发,正经道:才不会后悔。
不就是六百亿吗?
过了没多久。
你爸联系方式是多少来着?
夜晚郊区的公路上,一辆黑色大奔猛然加速,开到了接近200码。
下车后,岑谬吐得昏天黑地,失去六百亿的心痛才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江莱递给她一瓶水:后悔了吗?
岑谬擦了下嘴,眼泪都给吐出来了,她讪讪道:不敢,不敢
江莱依旧冷着脸。
岑谬瘪瘪嘴,凑近江莱,环抱着她的腰:我真不后悔,只是不知道你和你爸说了什么,六百亿这么大一笔数目,你爸愿意给我肯定有什么隐情。
江莱叹气,手轻轻抚着岑谬的背,柔声道:还晕车吗?
岑谬摇摇头:吐了就不晕了。
这件事回酒店再跟你说。
她们给程庆红订的酒店套房,这会儿离开江家,没了去处,就只有暂住在酒店里。
程庆红还没睡,见她俩过来,意外道:你们不是要在酒庄住一晚吗?
江莱说:这不是怕您一个人无聊嘛,回来陪您。
程庆红却道:没关系,反正我明天要去见个朋友。
哪个朋友?
程庆红的眼神有些闪躲:你不认识,老同学了。
江莱不再多问,点点头说:那您早点休息,我和岑谬也睡了。
好,好
洗漱过后,岑谬搂着江莱,双目含情地送上一吻:我的好江莱,我好喜欢你
江莱则不为所动:比起六百亿呢?
岑谬翻身压着江莱,低头亲了下医生:春宵一刻值千金,六百亿,你说多少晚赚得回来?
江莱挑眉:只值千金?
江莱话锋一转,笑得春风满面:当然是千金不换。
听到这话,江莱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岑谬心想,找个温柔的女朋友的好处,是真的很好哄。
岑谬趴在江莱身上,长腿交缠着,倒是没忘记问江莱正事:所以你爸跟你说了什么呀?
江莱想了想,道:岑谬,你说我妈是不是有点反应迟钝?
岑谬:啊?
程庆红起了个大早,特意打扮了一下,已经五十几岁的人,还依稀能见年轻时漂亮的容颜。
江莱也醒了,见程庆红要出门,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您去哪儿,要我开车送您去吗?
程庆红推辞道:不用,我自己打车去就好。
江莱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打开喝了一口,然后说:嗯,那您钱带够了吗?
够了,你上次给那么多我哪儿用得完?你就放心吧。
程庆红提上包,转身匆匆出了门。
她没有注意自己前脚出了门,后脚江莱和岑谬就跟了过去。
程庆红先去了一家花店,买了束花,岑谬认出来,程庆红买的花和她上次买给江莱但没送出手的一样,是向日葵。
买好花后,程庆红站在路边,招手打了辆车。岑谬和江莱则隔着一段距离悄悄跟在那出租车后面。
出租车一路行驶到郊外,停在A市最昂贵的陵园门口。
岑谬说:咱妈见的同学住这儿?
江莱并不觉得奇怪,程庆红会来陵园在她意料之中,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程庆红看的不是别人,正是魏茗玉。
下车后,程庆红拐进了陵园,她抱着花,径直来到一处修葺地很豪华的墓地前,把怀里的花放在碑旁边。
墓碑上女人的照片还停留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嘴角沁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温柔,仿佛正在直视着来人。
程庆红蹲在碑前,久久地看着照片,最后忍不住哽咽道:茗玉,我都老了,你还是这么年轻。
一阵风起,吹得树和草沙沙作响,却像呜咽似的。
程庆红抹了抹眼睛,继续对照片上的女人说:阿莱长大了,还带了女朋友来见我还真是奇怪,看着她这孩子,我总会想起你来。